“我看了半，這艄公原來也是位姑娘。”之前同桌的邱某突然指著船尾笑道。

    明未跟其他人看過去，艄公頭戴鬥笠，身著藏青色的布衣，個子不高，胳膊身形十分結實。鬥笠下的臉卻是唇紅膚白，真的是個女子。

    “姑娘這力氣是怎練出來的呀？”邱某笑著問，“空了也教教我唄。”

    艄公姑娘沒有回應，船卻突然猛晃了幾下，河水砰砰擊打船舷，像要掀翻整艘船。賓客生怕掉下河去，趕忙緊緊抓住護欄，不住地驚呼。過了一會兒，船才重新恢複平穩。

    看回艙內，明未不禁噗呲一笑。隻見邱某半個身子濕透了，打著哆嗦，其他賓客身上卻是滴水未沾。艄公姑娘依舊不動聲色，一雙手在船槳上靈巧的一撥一拉。

    剛剛肯定是這姑娘故意動了手腳，不過隻讓河水打在邱某身上，而不殃及其他人，這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煉成的。明未不由對艄公姑娘心生敬意。

    那艄公輕輕一揚手，一塊幹毛巾準確地落在邱某身上。邱某忙拿起來擦衣服，不敢再講話。

    “邱你看，艄公教你教得如何？”老張笑道。大家從剛剛的虛驚中鬆了一口氣，也跟著笑起來。

    “清清雨連，”船尾響起一個輕靈的聲音，循聲看去，正是來自艄公姑娘的朱唇。字詞和著調子，婉轉悠揚，順著河水蕩開去。

    “微微釀成河，”不遠處的紅燈籠，緩緩飄來另一陣歌聲，想是來自後麵一艘船的艄公姑娘。

    “夭夭妝弄影，”前麵的船上也有歌聲傳出。

    “悠悠伴君側。”各處船上的歌聲連到一起，順著河水流下去，又轉回來，明未聽得出了神。

    歌聲中，船順著雨釀河，劃過了清香的稻田，劃過了報國寺的塔影，繼續往南劃，河道慢慢變寬，水連成一體。

    “赤尾灣。”老張探頭往外望，前方河道拐了一個大彎，彎道部分十分開闊，像一個大湖，“之所以叫赤尾灣，就因為彎道的形狀，像一條大尾巴。”

    “什的尾巴？”賓客忙問道。

    “你們猜。”老張笑得眯起了眼，卻不回答。

    赤尾，自然的是紅色的尾巴。誰有紅色的大尾巴呢？明未想起了夾在紅樓夢的狐狸折紙。

    彎道上的碼頭不止一處，碼頭上都掛了燈籠，映著水光，照亮了長長的赤尾灣。明未等人坐的船一靠岸，便有手持燈籠的紅衣女子迎過來，領著賓客往岸上走。

    岸邊的陸地也罩了層水霧，望不太遠，依稀能看到不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有座山。

    “青發坡。”老張接著道，“比我們月茗村北麵的暖馨坡要稍大一些。據上麵種的都是常青樹，四季常綠。”

    一行人順著石板路往青發山的方向走，路兩側是精心修剪的草地，其間還有匯入河灣的溪。沒走多久，便見到一片開闊的空地，泛著白色的淡淡的微光。走近一看，是一排排整齊的大圓桌，微光來自桌上的一盞燈。光線雖不強烈，卻能照亮每一道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