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輕輕地字,顫巍巍的抖落。
火炭之刑——這個壁西塵封已久的刑罰再次被提出。
那間滿座嘩然。
就連以往從容的牧流也坐直身子,他正色道,“白黎棠,你可知你在什?”
“黎棠知道。”白黎棠平靜回道,“壁西律法言明,祭司身退其位,再加之火炭之刑,便能效法割肉喂鷹、舍己為人。”
“無論多大的罪責都能免除。”白黎棠緩緩地、像別人的事情,“黎棠願以己身,換溫酒諸罪豁免。”
“白黎棠!你可知我壁西自立國以來,一共實行過多少次火炭之刑?”牧流顯然坐不住了,他的神色不忍閃了閃。
白黎棠反而笑了,“自然。”
他立於殿中,如數家珍,“第一次是在壁西昌帝十六年,祭司踏火炭救叛國兄長全家性命,共七十二口人。第二次是壁西敬帝十年,祭司踏火炭救水南質子一名,後結水南與壁西三十六年交好。第三次是壁西仁帝三十三年,祭司踏火炭救城外難民數百人,免他們焚死之苦。第四次……則是現在,此時,此刻。”
“你又知道他們三人有幾人存活!?”牧流激動地從金椅上起身,額前冠冕珠玉撞擊,琳琅作響。
白黎棠仍舊笑著。俯頭,恬然看一眼懷的溫酒。
溫酒也正在專注看他。
他一字一字道,“一個也沒有。”
沒有人能在經曆火炭之刑後,活下來。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這樣做?”牧流怒道。
霎時的靜默。
換來的是他含笑的語調,“因為想這做。”
他的聲音在殿上激蕩。卻堅毅而決絕,一如他漆黑的眼光。
牧流與他多年摯友,他知道白黎棠是什樣的人,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所有的理由都要擯棄退讓。亦如當年離山亭上,他翠衫撫琴,問的那一句,“你可想要這……五洲下?”
那時,牧流的回答是——想要。
他閉著眼睛,往事走馬燈一樣在眼前流轉而過。
再睜眼,也隻能長長歎氣,重重摔回到身後的金椅上,道一句,“來人,準備……炭刑。”
“棠哥哥!”
“白黎棠……”幾乎是同時,公孫玥和溫酒發出聲音。
他們各自拽了白黎棠一邊衣袖。
白黎棠一甩公孫玥那邊的衣袖,把她向灰塵一樣撣開,這才側頭看向溫酒,“你不是,一直很想逃嗎?”
他的眼睛在看她。
溫酒心口沒來由的一噎,“我……”
“這是個好機會。”他從容的指向宮殿的圓弧拱門,“你知道嗎,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座宮殿,你再也不用害怕血祭,也不會再有人抓你回來。”
他道,“你自由了。”
白黎棠的袖子隨著那一指垂落,就好像把什重重砸在溫酒心。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晚一點再走……”
“嗤——”白黎棠忽然笑了,笑的眉目彎彎,“你莫不是擔心本司?”
溫酒把腦袋深深埋在大氅,眼神左躲右閃,“不,不是的。”她嘴硬道,“我看過胸口碎大石、老虎鑽火圈,就還沒看過赤足踏火炭,想要長長見識……”
“溫酒。”他的唇貼在她的耳廓,酥麻麻的癢,“你這是不是,在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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