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從此蕭郎是路人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呂焰鋒 本章:第二百二十三章從此蕭郎是路人

    說話聲中,三隻大鶴翩然而至。一隻白鶴,二隻黑鶴。白鶴背上坐著個一身淡紫色衣裙,戴著鵝黃色帷帽的女子。葉楓見她整張臉龐皆被紗巾遮得嚴嚴實實,實在看不清容顏。心道:“要長得不太好看,怕旁人取笑。要長得漂亮極了,不願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哼,這不是吊胃口?就算你臉上包著一層鐵皮,我也要一睹芳容。”悄悄鼓起腮幫子,“呼”的一口氣吹出,然而相隔甚遠,哪吹得動紗巾?一動不動地垂掛在麵前,真似鐵鑄的一般。

    又見她身材苗條,腰肢纖細,一雙手白得似剝了殼的雞蛋,更是心癢癢,難受極了。西門無忌忽然別過臉來,刀鋒般冰冷銳利的目光停留在他表情豐富的臉上,奇道:“葉兄弟,你沒事吧?”做賊心虛的葉楓聽在耳中,宛如晴天霹靂在耳畔炸開,急忙用力捏住鼻子,打了個異常響亮的噴嚏,喃喃說道:“你不要以為我是見色動心,其實我一著涼,就會頭暈眼花。哼,長得什樣子都不知道,就情不自禁,神不守舍,我的追求豈不是太低了?”

    這幾句話說得格外大聲,心盼著這女子受不了刺激,忿然掀開紗巾。這女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什都沒聽見。西門無忌笑道:“你絮絮叨叨的解釋,豈非此地無銀三百兩,大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饒是葉楓臉皮極厚,也不禁麵紅耳赤,一時無語。黑鶴上坐的是對五十多歲,身著灰袍,腰懸彎刀的孿生兄弟。兩人皆是眼神炯炯,太陽穴鼓起,一看就是武藝超群的絕頂高手。葉楓心道:“美女養惡狗,分明拒人千之外。他奶奶的,一盤味道很好的肥肉,卻不端上桌子任大家爭搶,硬生生要捂在自己手爛掉,真是可惡可恨!”

    眾少男少女一齊跪倒,叫道:“參見聖姑!”皆是腦袋低垂,神態謹慎恭敬。葉楓心中一凜:“聖姑?莫非魔教教主雲萬的獨生女兒雲無心?”倏地想起江湖謠傳他被雲無心迷惑,自甘墮落,投身魔教種種事跡,不由得心猿意馬,渾身發熱。張口叫道:“在下華山派葉楓……”話未說完,一物急速飛來,聲音尖銳,勢力強勁。葉楓屈膝彎腰,那物事從他頭頂飛過,將置放在牆頭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擊成粉未。倘若他閃避不及,恐怕整張臉都爛了。

    騎著黑鶴的孿生兄弟,一個將食指壓在嘴唇上,做了個“你閉上臭嘴”的手勢,另一個手掌為刀,斜斜從自己脖子劃過,顯然是警告葉楓再不收斂,便要身首分離。西門無忌哼了一聲,壓低嗓子道:“狗仗人勢,狐假虎威。”雲無心歎息道:“咱們不是約定好了,大家年紀相仿,平等相待,唉,你們怎總是聽不進去!”聲音溫柔宛轉,竟比方才演奏的樂曲還要動聽幾分,完全不像執掌生殺大權的魔教聖姑,倒似一開口說話就會臉紅害羞的鄰家小姑娘。

    西門無忌冷笑道:“把話反著來說,當大家是傻子?誰不知道她想做高高在上,萬人膜拜的女王?”這幾句話他說得極是響亮,眾少男少女嚇得麵色蒼白,大氣也不敢喘一口。葉楓尋思:“我想做她的裙下之臣,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孿生兄弟喝道:“莫要倚仗長老身份,整天指桑罵槐,蠱惑人心。”從鶴背躍起,二道藍汪汪的光芒,一左一右擊向西門無忌。原來他們的彎刀居然是藍色材料鑄造的。藍色光芒映照在西門無忌陰陽怪氣的臉上,愈發顯得陰森詭異。

    眾少男少女忙不迭後退,騰出一大塊空地來。西門無忌道:“連話都不讓別人說?哼,大同教又不是她雲家的。”胖嘟嘟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對黑漆漆的吳鉤劍,迎了上去。叮叮當當,頃刻之間,拆了數十招。彎刀如藍色閃電,肆意揮灑,來去自如,意欲將西門無忌擊得煙飛灰滅,永世不得超生。吳鉤劍似黑色惡龍,氣焰囂張,誰敢不從他的心意,便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價。兩種不同色彩的光芒時而如影隨形,親密無間,時而針鋒相對,格格不入。

    空地劍氣縱橫,流光溢彩,既似上元節的火樹銀花,絢麗燦爛,又似春天的花團錦簇,紫嫣紅。眾人疊聲喝彩,掌聲雷動。西門無忌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委實了得。忽然間聽得西門無忌大喝道:“滾你媽的鹹鴨蛋!”雙手一推,一對吳鉤劍已經縮回衣袖,畢竟這孿生兄弟是雲無心的貼身護衛,不方便痛下殺手。孿生兄弟同時悶哼一聲,直飛出去,落在鶴背上,臉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好像吃了極大的暗虧。

    雲無心問道:“你們沒事吧?”毫無責怪他們以下犯上的意思。葉楓一直暗地觀察雲無心,見她全神貫注地留意著西門無忌的一招一式,想是通過孿生兄弟與他的對招,能夠找出可以破解的破綻,弱點,留待以後能夠用上。心道:“看來魔教的內訌到了你死我活,即將攤牌的地步,否則不會視對方為最大的假想敵。一個四分五裂,爭權奪利的魔教,對江湖何嚐不是件好事。”孿生兄弟調勻呼吸,勉強笑了笑,道:“不要緊,還好。”

    西門無忌冷笑道:“大言不慚,倘若我沒有手下留情,你們還好得起來?練了幾十年的武功,還是紙糊一般不堪一擊,你們為什不撥刀抹脖子呢?”孿生兄弟當作沒有聽見,麵皮卻是漲得通紅。東方英傑板著麵孔,沒好氣的問道:“雲姐姐,你到底什意思?”雲無心道:“你今天做的事,我不但不會支持你,而且還要阻止你。”西門無忌道:“東方賢侄,現在你總該明白,誰對你掏心掏肺,誰在你背後捅刀吧?”

    東方英傑暴跳如雷,跳了起來,道:“你說什?”雲無心道:“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溫柔的語氣中卻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凜然之威。西門無忌拍手歎道:“你看看,她把我們當什了?我們隻不過是呼來喝去,要打就打,要罵就罵的奴才,走狗而已。”一直不接西門無忌話頭的雲無心忽然說道:“西門叔叔誌向遠大,雄心勃勃,豈會做不求回報,無私奉獻的忠臣良將?你是要做分裂大同教,兄弟自相殘殺,致使天下血流成河的亂世梟雄!”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駭然。西門無忌道:“你胡說八道。是你們父女貪圖享樂,不思進取,要把大同教數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哼,口無遮攔,目無尊長的小賤人,就該刮她幾個大耳光。”他這個“光”字剛從舌尖迸出,人已經離得雲無心極近,兩隻巴掌往她臉頰摑去。掌風淩厲,掀動紗巾。隻見雲無心自脖子以上的肌膚,又黑又糙,密密麻麻長著一粒粒的痘痘,讓人看得頭皮發麻。葉楓大吃一驚,“可惜”兩字險些脫口而出。

    雲無心道:“倚老賣老,很有麵子?”右?中突然竄出一條粉紅色的綢帶,如把短劍,斜劃西門無忌的手腕。她這一下看似平淡無奇,實則精妙繁瑣,如一道堅不可摧的鐵閘,堵住了西門無忌雙掌前遞的任何可能。西門無忌歎息道:“身手倒是不錯,為什不去建功立業呢?”取出吳鉤劍,一隻纏住綢帶,另一隻劍走偏鋒,前收割雲無頭的人頭。雲無心道:“你們拿別人的人頭,大同教的命運,來成全自己的欲望,我為什要支持你們?”嗖的一聲,鬥然躍高數尺。

    吳鉤劍撲空,相互撞擊,錚然有聲。雲無心手腕一抖,柔軟的綢帶突地貫了氣般的鼓起,如根長槍蛇矛,直刺西門無忌的心口。風聲驟起,招式霸道,誰能想到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竟然走剛猛凶悍的路子?西門無忌笑道:“太要強好鬥的女子,會一輩子孤單的。”身子似鬼魅一般,轉到雲無心背後,吳鉤劍輕揮,忽上忽下。好像惱怒的長輩拿著竹枝,狠狠教訓頑劣搗蛋的後輩。雲無心嗔道:“你在亂嚼舌根,我何時凶巴巴,變得沒人要了?”聲音既有幾分幽怨,又有幾分嫵媚,柔軟細膩,如溪水緩緩漫過腳踝。

    眾人皆忘了她醜陋的外貌,沉醉其中,不由得心間一蕩。受力漲大的綢帶忽然鬆馳下垂,輕飄飄的超過她的頭頂,極其自然地纏住吳鉤劍。猶如受了冤枉的後輩,緊緊扯住長者的衣袖,非要他開口說一句對不起。西門無忌冷笑道:“榮景想和你好,為何你總是拒絕呢?難道他配不上你?”輕輕掙開綢帶的束縛,雙鉤上挑,扣鎖雲無心的手腕。兩人嘴針鋒相對,手上卻毫不留情,來來去去,不但動作快得出奇,而且拿捏方位之準確,已經到了頂尖高手的級別。

    雲無心一抖綢帶,紅光閃動,似一把快刀,嗤的一聲,當頭劈落。一根毫不起眼的布帛,經她傾情演繹,竟有十八般兵器的味道。時而是昔日楊再興擊殺嶽飛之弟嶽翻的回馬槍,千鈞一發,迫在眉睫。時而是當年魯智深在大相國寺與林衝切磋武藝時所使的魔瘋杖法,大開大闔,勢不可擋。時而是公孫大娘手中的那把劍,來如雷霆收震怒  ,罷如江海凝清光。時長時短,時剛時柔,千變萬化,層出不窮。眾鄉民見識淺薄,吃驚得舌頭都縮不進去,心想:“這女娃娃莫非在娘胎就開始練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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