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瓊藍帝宮草木扶疏,一場雨過,露氣微涼,草木假石皆清新可愛。
不久後豔陽高升,水汽被緩緩蒸騰,青石地板熱燙。
鍾粹宮內,廊下跪著一個人。
背影倔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聲不吭。
入夏的晚上天氣炎熱,讓人煩躁不安。蘭姑有些於心不忍,偷偷拿了一把莆扇給顏梓舒打風。
顏梓舒看廊下之人熱得直冒汗珠,下巴卻仍繃得死緊,咬牙堅持,心想還真不愧是孟逸能帶出來的孩子。
想到此,心底不覺瑟瑟地疼痛起來,顏梓舒悄然握緊雙拳,臉上一片麵無表情。
點點血跡自背後緩緩暈染開去,長歌不由得輕輕皺眉,看來,盡管昨晚悉數消滅了闖入府中的墨鴉,她仍是有些輕敵。
“娘娘,長殿下已跪了十個時辰,就算殿下有千錯萬錯,也請您看在長殿下昨晚奔波勞累的份上,饒恕長殿下吧。”
顏梓舒聞言,抬眸看向長歌,紅唇輕吐,“唯寶,你可知錯?”
長歌俯下身,“唯寶知錯,但,唯寶隻認不該輕敵之錯。”
“孟長歌。”顏梓舒倏地起身,怒容滿麵,“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出了事,誰會憂心得睡不著覺,誰又會在背後歡欣鼓舞。”
她的話讓長歌心頭忽跳,抬起臉回望顏梓舒,背後暈開暗紅色血跡,雙目微紅。
蘭姑搬來幾凳,扶著自家娘娘坐下,她歎口氣,“孟莨的戒備與防範,皆因你是陛下嫡孫,你的一舉一動,瓊藍國有多少人在看,行差踏錯一步,或許便是要你付出生命的代價。”
顏梓舒語調極為慢慢悠悠,卻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旁側的蘭姑緊張地直冒汗,如若長殿下當真出事,隻怕
她悄悄偷瞄一眼皇後。
隻怕,最傷心之人,便是主子罷。
“皇祖母曾教導唯寶,所行之事,必要三思,唯寶,謹記在心。”
頓首行禮,擲地有聲。
如今的長歌自帶著一股英氣,隱隱綽綽已有德陽太子的模樣。
顏梓舒一直僵硬的脊背稍稍放鬆。
“你一心避免與孟莨針鋒相對,朝堂上亦是低調隱忍,隻為收集他與戎狄通敵的情報,前些年,更是隨你的二哥,深入敵疆,探查敵情,終是平定邊疆之亂,但唯寶,我們還在時,可護你,若我們都不在,你又該如何。”
短短幾句,字字機鋒。
幼年喪父,背負慘仇,可顏梓舒始終謹慎如始地護她平安長大,其間不知沾染了多少嬪妃的血跡,旁人隻羨長殿下極得陛下之勢,卻無人曉她們心的苦楚。
長歌輕吸一口氣,輕輕抹去淚痕,她重新挺直腰背直視顏梓舒,“皇祖母今日教導,唯寶定不辜負。”
顏梓舒看著廊下之人叩首完畢直至離開,盯著空空的庭院久久未出聲,蘭姑隻當她已是疲累。
“蘭姑,你讓人去跟著唯寶,如果本宮沒猜錯,她是去宗祠,等拜完務必安全隱蔽送她回來。”
蘭姑領命退下。
“本宮是不是逼你太狠?如此試探,逼你自保,隻怕寒了你的心。”她閉上眼,一滴清淚徐徐滑落臉頰,“可是唯寶,本宮隻願你,心有軟肋身有盔甲。”
多日時間翩然而過,晨間的陽光深入假山樹林之下,草木上泛水的細珠打濕所有從旁經過的生靈,朦朧清霧逐漸向天地之間蔓趨。
長歌身子懶散,每日仍是披著大氅倚著窗,無所事事地看書打發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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