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城,曆來都是江杭一帶繁華的城市,盛產農作穀物與水晶荔枝,可也因位於玄河中遊,今年受到的水災比較嚴重,幾乎每棟房屋都有一定程度的毀壞。
束城的城守,出身安慶侯府,由長歌安插進江杭一帶,此刻的他,正焦急地來回走動,雙手不時揉搓,偶爾停下腳步,往門口探查,見庭院仍如以往靜謐無聲,空無一人,眉梢的褶皺更加深切。
須臾後,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不慢不快地響徹,就像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一塊石子,撥出淺淺的漣漪。
束城城守甫聽見那陣腳步聲,眉宇間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他甚至來不及整理衣裳,便急匆匆地邁步,略走近門檻時還不覺踉蹌兩步。
郾城,嵐情長孫府。
正值清晨,天色將曦未曦,淡淡透出一點亮光,幾枝初綻的紅梅斜斜橫在窗外,梅枝舒展輕靈,上麵的花開得頗好,一縷暗香撲麵而來。
書房,忙碌了整晚的長歌擱下筆,徐徐閉目養神,在她麵前,齊齊地鋪張一疊又一疊的書紙,上麵墨跡未幹,仔細去看,卻能看出那是幾篇抄寫自《法華經》、《金剛經》的段落。
輕微的開門聲不遠不近地傳響,來人躡手躡腳地走進走進書房,意圖不發出任何丁點的聲音。
可當來人轉身而過之際,卻意外發現早該休憩的少年,此刻正睜一雙湛幽邃的眼眸看向她。
那雙眸底的情緒極為平淡,仿佛已料見她的到來。
“何事?”長歌淡淡開口,態度不親不遠,讓人挑不出什錯誤,但對來人而言,卻宛若一柄鋒利的匕首紮進心底,很疼。
來人輕咬下唇,雙肩微動,一襲白色紗裙,袖口處描繡淡雅的青竹,柔弱,卻也惹人憐惜。
她看向長歌,泫然欲泣,一抹淺紅瞬間充盈眼底,她啟唇,語句斷斷續續,“我,我……隻是……來……看看你。”
“沒事就回去吧,長孫府,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長歌垂眸,不再去看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
“對不起。”
低低的哽咽傳進耳郭,長歌動作一頓,隨即快速起身離開書房,獨留那名女子遠送她的背影,淚水終似訣堤般砸落青石地板,蜿蜒暈流。
霞色正濃,池塘如茵,淺水之中,偶爾可見幾尾小魚躍過,漸起晶瑩的水花。
塘邊,長歌身襲淺白單衣,負手而立,暖暖的霞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披上一層金黃色的長衫,朦朧似幻。
肩處傳來一陣壓力,烏色的衣穗隱約飄過眼前,關切的話語,亦隨之落入耳朵,“殿下,天氣寒涼,應當注意身體。”
“嗯。”長歌輕應。
離皇後崩逝已過去半年有餘,這半年,長歌卻從未邁出長孫府一步,外麵的風起雲湧,仿佛皆與她無關緊要。
“爺。”非邪輕快地聲音自背後傳耳,片刻後他停下腳步站定,向長歌抱拳行禮,“季大人傳回消息,江杭一帶的情況,他已基本摸清,還有……”
他從懷中掏出數疊紙張,“這是常大人根據江杭一帶的地理環境與殿下之言所繪製出的圖案,請爺過目。”
長歌卻未曾去看那些紙張,目光投向池塘水麵,似在一心一意地盯著水中遊魚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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