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溪亭望著房，韓濰舟半垂著頭俯視樂懷雅，了些話後便走了。忽然身後傳來兩聲咳嗽：“還在呢？”

    她不需回頭也知是赫蘭千河，冷冷地：“蠢斃了。”

    赫蘭千河不料她如此直白地評論密友，有些尷尬地：“這到底是她自己選的，再結婚早也沒什不好，興許人家就喜歡安穩呢？”

    “怎可能！”蘇溪亭氣憤難平，樂懷雅她是明白的，這丫頭平日端著從調養出來的公族架勢，卻揣著一顆生活蹦亂跳的心，一看見禦劍而過的前輩眼睛比誰都亮，怎甘心一輩子困在一方院牆之內。

    赫蘭千河歎氣：“唉，老蘇啊，你也看見了，就算門派能治好她的傷，將來送她去跟尊仙修行，她還是執意要走，那明人家心她家才是第一位，你覺得好的人家未必覺得，何必搞得這不開心？”

    蘇溪亭的語速急促起來：“她現在一走了之倒是開心，把半輩子送回去放別人手攥著，我看她能開心到什時候！”

    “我你到底怎了？反應也太大了吧……”赫蘭千河嘟囔著，聲音漸。

    蘇溪亭沉著臉，等樂懷雅收拾了行禮，在奶娘等一幹人等的引導下離開時，遙遙隔著庭院與她對上目光。樂懷雅歉疚地欠身，彎腰深揖，而後朝四周最後看了一圈，沉默地邁出了院門。

    馬匹吃足了草料，正候在山門外，樂懷雅見那車廂是用上好木材打造，便問奶娘：“家中資財不豐，這樣的車架該是父親所用，為何拉到這來？”

    奶娘驕傲道：“姐有所不知，就在前不久，老爺蒙陛下聖恩，升作鴻臚寺卿，陛下賜賞無數，區區一輛馬車算得了什？”

    “那原來那位鴻臚寺卿呢？是調走了？”樂懷雅記得父親先前因犯了錯，被院一個晚輩當了上司，鬱鬱非常，在家信稍有提及，就多問了一句。

    “聽是調至禮部去了，其餘的……”奶娘看了看，“哎呀不講了，姐咱們快些動身吧，不然等到了新江府就晚了。”

    樂懷雅乍然間有些疑惑，色晚了又如何？突然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是睥睨妖邪的道者了，那自然要隨著凡人的規矩過活。凡人頭的大家閨秀定省有度，舉止有節，是不能再像過去一般，與蘇溪亭抱著從雲中樓借出來的典籍啃到半夜的。

    車轆碾過路上幾株雜草時，樂姐挑起窗簾，見清虛派不高的山門如一個沉默的護衛般矗立在原地，山間的霧氣縹緲依舊，她忽然有種大夢初醒之感。

    再見。樂懷雅想。

    “……等等！”

    藍色的影子閃到車前，剛邁開步子的馬被韁繩勒得脖頸後仰，蘇溪亭對車的人：“你以後住哪，能不能告訴我？回頭……寫信。”

    樂懷雅聽見聲音，不顧奶娘臉色，欣喜地掀開門簾，：“我就知道你回來送我的！”

    蘇溪亭：“……地址……”

    “現下還沒定好，回頭我給你寫……”樂懷雅著著笑容便消失了，話音消失在唇齒之間，半才接上一句尷尬的收尾，“……那我走了。”

    蘇溪亭站在車前，忽然扯開嘴角笑著：“我會連著你那份一塊修煉的，將來當上堂主，你要有兒子閨女上山，可別送到別人那去了。”

    奶娘聞言微微變色，樂懷雅卻習慣了好友沒規沒矩的口氣，含|著一點淚水笑著答應了。

    “對了，”樂懷雅想起一件要緊的事，從袖子掏出一塊銀色棋子樣的物事，“替我還給衛師弟。”

    蘇溪亭這才想起水玉銀還在樂懷雅身上，但衛溱箏估計不會再要了。那子自從知道樂懷雅要下山的事板上釘釘之後就一直沒出現，聽把自己鎖到靜思間去了。

    遠處，赫蘭千河舒了口氣。他覺得老蘇雖然刀子嘴，但心腸總是熱的，萬萬不可能放著朋友獨自下山，卻不來相送。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樂懷雅的信遲遲不來，倒是鄭尋庸的先到了。

    頭個在門房看到這封信的是許沄睿，他跟作為樂懷雅的替補，帶著新鮮出爐的狗屎運剛好跨進雲中樓的大門，愈發篤信家替他在廟抽到的“吉星漸返，時運漸開”讖言，心情不是好是大好，把信遞給蘇溪亭的時候毫不吝嗇地誇讚：“蘇師妹，想不到你交遊之廣，連宣明派首徒都同你有往來，師兄將來可就靠你了！”

    蘇溪亭拍掉搭在肩上的手，回房撕開封口，心鄭兄的爛字倒是有些進步，不再有混合著假名和甲骨文的感覺，可惜內容還是一般腦殘，三句不離狐族的美貌。從信她得知宣明派正在重新安置流民，但眼下都快到深秋了，今年還能靠賑濟過年，明年想要恢複生產有些難度，因不少農人的農具連著土屋一塊給衝走了。

    鄭尋庸寫道：“所以我正在研究看看能不能拿門派的符咒來控製氣，之前我試了一下，結果房間下了暴雨，真白醬倒是沒什大事，就可惜了我畫的木犁的稿子。

    “還有，尹向淵最近好煩啊，他非要我們把南邊關卡打開，他也要派弟子進去探路，我都那邊除了鳥人還是鳥人，他徒弟死在邊都沒人去埋，臨溪樓就那幾十個人，他怎就不知道多留幾個給自己養老呢？”

    信後附了兩張石炭繪就的曲轅犁圖樣，配有精確的數字比例，一看就是從資料堆拔|出來好好鑽研過的，蘇溪亭感慨鄭兄的繪畫水平比書法高出太多，當即寫下回信：

    “鄭兄您辛苦了，可惜機械這方麵我一竅不通，你要弄出了成品記得給我拷一份，我們這災民也多。我們人本來就不夠，還抽了每堂最頂尖的十個人去跟魚真人和掌門那的師叔們修煉，我獨善其身還好，赫蘭兄可忙死了，他正在教萬鬆閣的人阿拉伯數字，還是自己發明的，真不要臉我都不好意思。對了，狐族跟羽族打完沒有？我們那全是狐族，前線往西推之後就收不到什消息了。”

    將回信送出，蘇溪亭倒是覺得鄭兄的想法不錯，若是能用符咒幫著百姓生產，確為大功一件。然而想法隻是一瞬便過——衛溱箏帶許沄睿來敲她的門，黯然地站在隻有一人的房間外，魚真人今日要開始教劍術，讓蘇溪亭記得帶上折柳劍。

    兩人均是傷心事滿懷，一前一後順著山道往上到雲中樓，隻有許沄睿依然沉浸在愉快之中。

    雲中樓旁邊有個一進的院，魚塵歡就在頭等著，一看才來了十六個，便問這些人：“其餘人呢？”

    不少弟子麵麵相覷，最後一個膽大的灰衣男弟子：“回師祖，確實隻有我們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