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血族殿下啊。
她是什樣的人?
上天從不曾厚待於她。
染白曾以身祭血魂,縱身躍祀蕪,聽似驚險,再談卻也風輕雲淡。
她的偏執在絕對的理性上,是命懸一線的驚險,是傾注一切的極端。
不休不滅。
她清清醒醒,放眼江山萬,看盡人間萬態。
終得償所願。
一腔熱枕,自年少時,付與先生。
——殿下記。
九重天上,居一神官,白衣如雪。
身為神,悲憫眾生,心懷天下。
人人談起那神界神官,都說他一身神骨,雅正端方。
溫柔有禮,內斂風流。
他愛自由,愛瀟灑,愛這個世界。
神不該有七情六欲,更不該墮落凡塵。
那年曆情劫。
他隻差一步,就可以成為神君,無情無欲,掌控三千世界。
法則說他攬萬物都可,唯獨不能動情。
後來在輪回台上,神明失去記憶,降落人間。
生為人類。
人類的曆史中,傳言存在一個神秘的種族,名為血族。
他常從書籍中翻閱,看過無數關於血族的傳奇,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對血族極為感興趣。
找到。
一定要找到。
那是後來跋山涉水無數年唯一的念頭。
幸而終不負執念。
血族王說:“我們需要一位老師。”
他同意了。
墨宸第一次知道染白,是從旁人的口中,聽到這位血族的小殿下。
斷崖、冷箭、陰雨天。
那是他們第一次真正見麵。
先生白衣撐傘,向她走去。
從此注定一生,不死不休。
他把她教的很好。
所以後來,她把命賠給了他,縱身一躍入祀蕪。
先生至死最後一眼,也沒有見到阿白。
神官渡劫失敗,神骨不再清透,六界轟然,法則不解。
他卻半點也不在乎。
有傳言到——
那位高高在上、秉公執法的神官後來忤逆了天道法則,私自下凡,從此雙目失明,墮落成魔,丟了半條命。
這等神族秘事,自是不會對外宣揚的,也無人知道真相。
隻有法則知道。
那人不惜隕落,動用禁數墜祀蕪救一人。
將那雙眼睛,給了染白。
從此以後,他再不見天日,所愛的山川河流,都化作蒼白。
你說那愛這天下的一個人,瞎了雙眼,該如何度餘生?hTtPs://
墨宸並不在乎。
他隻知道他的學生不可以失明。
她的眼睛很漂亮。
當然要替他看遍天下,眸有日月星辰。
此生足矣。
神官公正無情,這等荒唐行徑絕非一位神該做的事。
他有了私心。
不該為神。
逆天改命的罪行足以要了他一條命,神劫誅殺,落在身骨,九死一生。
血淋淋,撕裂痛。
他活了下來,也僅僅隻是保住了一條薄命。
從此再無清冷雅正的神。
隻有墮落萬丈深淵不見天日的魔君。
“阿白……”
鮮血淋漓的地獄中,年僅十八歲的血族失了五識,眼不能見、口不能言、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一身的傷、滿手的血、挑不出一絲好地方。
她隻有十八歲啊。
卻剛從猛獸口中死逃生,昏沉倒在先生的懷。
蒼白手中緊緊攥著一把從活人手中搶來的匕首,即使手心被刀刃刺的鮮血淋漓,也不肯鬆開半分。
意識模模糊糊間,好似嗅到一抹熟悉的淡香。
先生來接她回家了嗎?
不。
先生早就死了。
死在她麵前。
染白恍惚間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極為艱澀的,隻能依稀從口型中辨認出模糊的字。
……先生。
她的先生抱著她,在大片大片黑暗蔓延中,在六界最深處的地獄,像是抱著易碎的瓷器,指尖顫抖撫上她的眉目,竟抖的厲害。
聲音溫柔也絕望,哽咽碎裂。
“我的阿白……”
“要一生平安喜樂,順遂無憂。”
如今,一切背道而馳。
一滴淚落在染白眉心,她睜不開眼睛,瞧不見,聽不到,陷入大夢一場,是個噩夢。
一向待眾生皆溫柔的神明有了私心,含淚吻她,以神力渡之,親手將那雙眼睛剜下。
盡他所能,給她所有。
阿白以後,要替先生好好看看這人間。
你要走在街上,你要擁抱太陽。
後來,染白醒來。
仍身在地獄,周圍空無一人。
她能看到了。
染白抬起手,指尖碰到了自己的眼睛,眉心殘留著一絲餘溫。
似誰的淚。
她哭了嗎?
染白茫然的想。
奔向遠方,隻為活著。
神官動了情,賠了命。
天道無法容忍,降下天罰。
神骨隕落,他沉睡了上萬年。
沒有人知道,他在神劫降落之際,拚著魂飛魄散,撕裂一縷神識,散落三千位麵。
隻為終有一日。
能找到她。
——神官記
法則。
萬千世界存在的法則。
亦是天道管理局的001係統。
神官是他選定的宿主。
明明就差那一步。
那人就要成為真正的神了。
卻因情劫,隕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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