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如往常，賊營中營火漸熄，在外逡巡一日的小廝正在於同伴完成交接事務，大家都熟悉彼此，因此整個過程不會太嚴肅，時而還會插科打諢。

      “你說三寶那廝今晚能忙活多久？”

      “管他作甚，就讓那小子開開葷，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

      “唉，我還真想看看他在幹什……”

      白鳳計算好崗哨鬆懈的此刻從營房內偷溜出去，像一道影子，在巡邏小廝眼皮底下掠過，悄無聲息。

      “很快你們就能看見了。”白鳳心講著，手上的打火石已經劃出火星，經過幾次短暫的嚐試之後，軍備室被成功點燃，他趕緊去到下一個地方，撂倒守衛，如法炮製，又將堆放在糧倉周圍的幹草堆逐個引燃。

      偶然掀起一陣幹燥的風，火燒得更旺了。

      “來人，著火了！”

      本應當最先發現異樣的是在箭塔上值守的小廝：大門前的兩個箭塔是整座堡壘最高的地方，但結果卻是火燒了一段時間後才由夜巡邏的士兵看見。

      “麗華，你不認得我了？”

      不過須臾，老鷹的“巢穴”便傳出幾聲異響，一個少年掄起斧子從麵走了出來，大笑道：“什大將軍之物？不過兩斧子就沒了。”

      老鷹像是覺察出了一絲不妥，便即下令道：“你們，替我擋住他。其餘人等，全都跟我去奪回箭塔！”

      她問俞珂說：“把匕首拿來！”

      恰逢阿鬱、俞珂、劉夫人三人應約逃向箭塔處與人會合，路過此地。劉夫人見老鷹奄奄一息，殺心漸起。

      “是我……是我把匕首交給劉夫人的，然後，她就瘋了？”俞珂喃喃道：“為什，為什會變成這樣？”

      阿鬱唯恐其會傷害同伴，護著阿鬱躲在旁邊。

      按理說老鷹也算是個不俗之輩。他回到城垛前重新組織起軍隊，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衝鋒，勢要奪回箭塔。賊眾在其有力的支持下變得如狼似虎，不斷從城牆入口發起衝擊。

      劉莫匍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前方，雙眼即使已經被濃煙熏紅，卻再也沒眨過眼——他看見的東西，可能比這黑夜還要漆黑。

      劉夫人看了老鷹一眼，麵無表情，隨即雙手握緊匕首，往老鷹的脖子刺去，登時被濺了一身血，她仰天大笑，近似瘋癲：“哈哈哈……”

      統共二百來號人守在城牆上，兩個入口前，此戰可謂血雨腥風。符文濤、劉莫、鎮官林奇等人親自披掛上陣，殺得天昏地暗。

      然而成功占領箭塔的人們不僅得到天時，還有地勢，他們之中有精銳數十，其餘大部分都是臨時征兆來的民兵，卻也無懼。

      “那為什，我連劉夫人都沒辦法保護好？”

      一旁有小廝附和說：“你就是那個北鎮的白鳳？”

      白鳳道：“阿珂，有些時候就是世事難料，我們太弱小了！沒有能力保護好所有人。”

      好幾隊人馬從城牆前撤了下來，隻為應付白鳳，而在戰場的正麵，空蕩不已。

      話畢，縱身躍入火海，從她那被火嗆得直咳嗽的慘白麵容上，能夠看到幾滴淚珠格外晶瑩剔透，僅僅一瞬之後，就被火焰連同頭發、以及那件美麗的、藍白相間的新衣，都被燒得不成樣子了。

      不一會兒，待賊眾肅清、降服殆盡，劉莫循聲趕來慰問，發現果然是自己失蹤半年的結發妻子。

      那位少年劍客帶上幾位朋友先一同下山回鎮，俞珂卻在路上突然情緒失控，跪地慟哭不已。

      “水用完了，就去挖雪堆來滅火！沒了糧食，大家都得餓死……”

      “你要做什？”俞珂不解，但她還是把匕首給了出去。

      “怎，你們害怕了？”白鳳話音未落，抽起斧頭便擲到一個小廝的頭上，

      白鳳默然不語，繼續向前走，他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渾身都是浴血奮戰過的痕跡，雙眼直盯著“獵物”。

      “啊啊啊！”老鷹淒厲的慘叫道：“你們、你們、你們，快擋住他！”

      “老鷹，你看看那邊。”少年指著箭塔所在方向，豈料那邊也已經開始起火，而且箭塔上並不是熟悉的旗幟，“你們大難臨頭了，還不束手就擒？”

      “夫人，你還好吧？”阿鬱悄悄過去把匕首撿回來，然後和俞珂一起趕緊去呼喚救援。

      “白鳳？”老鷹拿刀的手開始猶豫：“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