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們從城郭走到城門前，跟著前麵好幾行隊伍一起進城，僅僅在此地，就耗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外城由好幾個古村落構成，呈魚鱗狀分布，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它們存在的曆史或許比晉陽城的城牆更為久遠。

      一條河穿城而過，沿著城牆下的涵洞一直向南流去，將整個晉陽一分為二，河道兩岸，正有數萬萬晉陽百姓在此生活、歇息。

      話說晉陽城，乃是神武皇帝高歡發跡之地、龍興之地，外有黃河、內擁太行，沃野千，從來都是北方軍事要地，時至神武帝時期，尤其更甚。

      若說江州是南朝名城，那晉陽則是當之無愧的北朝大都會。

      走入晉陽，便有琳琅滿目的幾百條小巷次第映入眼中，到處都是人煙匯聚，大小店鋪鱗次櫛比，多得是懸著燈籠賣茶的、賣藝的、掮客，在四處攬客招人。

      沿河的客棧上探出來一個平台，穿輕紗薄褸的女郎頭上戴著簪子，忸怩起身段，憑著一班細樂起舞，才子佳人們便坐在卷簾背後細細品茗。城一道河從北到南綿延足足二十，現下才剛探春，水位很淺，也就沒有小舟飄在河麵上。

      單單在一條長街，城和外城之間就有城門二十多個，沿街酒樓上掛滿彩燈至少幾百個，到後廚拿菜送菜的小廝往往來來，稍不留意就會跟過路人撞上，一起爭執，好不熱鬧。每道門周圍都有配備士兵警戒，隻要是尋常百姓經過就會隨時受到搜查，而白鳳幾人就是被攔在第一道關卡前久久未能進城。

      “你們是從來哪來的？”

      阿鬱一時語快，罵了句：“你說什？老娘剛剛可是給了錢的！”

      白鳳忽然停在眾人身後，說：“不著急，你看這晉陽城這大，單單一個外城就足足有兩個禦夷鎮的大小，我們何不先熟悉熟悉城中狀況，見機行事？”

      白鳳道：“當朝大太監的心腹。”

      “投靠親戚？”那廝攤開來人的行禮，嚴肅地質問道：“你們投靠什親戚啊？帶著這多鐵礦石、刀劍利器，你們該不會是走私軍火的吧？”

      “什錢，誰看見了？”那廝道：“要把行李都扣下，你們先去尋親戚；要就在老老實實地這等，別占位置了，下一個！”

      “梅星河？”阿鬱問道：“這是誰？”

      從前晉陽對於阿鬱和俞珂來說是個隻存在於夢中的地方。在想象中，晉陽有數不清的人和機遇，可以賺很多很多錢；這有很多貴婦，而一直在給自己寄去銀錢的母親也可能是眾多貴婦中的一員。

      那廝左右顧盼，悄悄收下禮金，又問道：“到這做什呢？”

      “義兄，你是要先去見她一麵嗎？”俞珂講罷，符文濤也一並附和道：“莫不是因為慕容小姐的事情？從前太平道和朝廷的人都想要爭奪聖女，如今聖女已經被太平道奪取，朝廷的人肯定不罷休。”

      “怎會！”大姑娘說：“我家世代做鐵匠生意，這些是我僅存的東西了。”

      但是在目睹這一切之前，她們就被門口的守城士兵狠狠教訓了一頓。

      俄而，傳令小廝攜一封手書來告，攔住白鳳一幹人等的士兵聽罷，臉一垂、頭一低，連忙跑到白鳳跟前點頭哈腰，隻說：“幾位大人不記小人過，請你們快快進去吧！”

      這廝見落在最後的還有一人不作回應，於是過去推了他一把，厲聲責問：“小子，東張西望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