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麵前都有些幹果點心水酒，由那謝公子主持，分別些賞心趣事，倒也漸漸活躍了些氣氛，顧晚城往往低頭不語，倒是笑容一直掛在嘴邊，引得諸君自以為講得有趣，興致又高了些。

    謝公子講完一件郡中軼事後，不露痕跡瞄了顧晚城一眼，話風一轉，朗聲道：“如今聖人崇文，諸位自然不輟習武，也是要有些文采底蘊才好。文華縣主今日難得受了我等邀請，又值春意盈然，正是吟詩作對的好日子，在下拋磚引玉，先來獻醜，隻想等下縣主評得隻詞片句，也令我等心中慰貼。”

    這詩會看來是要開始了。李默岩隨意看了一眼那笑意盈盈顧晚城，見她無可無不可，像是要仔細去聽那謝公子作詩。

    謝公子站起身來，走了幾步，看看色搖頭晃腦道：“昏旦變氣候，山水含清暉。”舉座皆是叫好，就連那顧晚城都是抬眼一看，微有訝異。

    謝公子洋洋自得，喚他七妹：“靈芸，愚兄力有不逮，你來接這下兩句。”剛才那活潑女子拋下手中雜物，拍拍手大方起來，也學著她兄長行了幾步，後兩句就出來了：“清暉能娛人，遊子憺忘歸。”

    這下就連李默岩都有些驚訝，這謝家兄妹倒是有些文采，顧晚城一直沒有怎發言，此時讚了一句：“閑情逸致，自然無贅，算得上一首好詩。”

    謝家兄妹得了讚美，略有自得，分別坐下，謝公子遠遠向著顧晚城遙敬一杯，自己仰脖飲完。

    順著下來，又有幾人做些詞句，皆是差強人意，穿鑿附會。轉眼到了那個叫做周紅夔的女子，她還是一副潑辣神色，吭哧想了半，就在大家等到不耐之際，這才了出口：“翠雲深深冬不留，扶風漸漸柳欲抽。”

    眾人一愣，還算滿意，紛紛哄笑要她接上後續，不然就要罰酒。那女子也真個豪爽，坦言一時想不出來，直接端了麵前酒壺灌了一口。

    立刻就要輪到寧楚這邊，寧楚早已有些失措，別人不管優劣，起碼還能上兩句，他倒是詞窮得很，以往這時寧劍就會出來頂包，聲不會，罰酒便是，今日輪到他來些這話，自覺有些慚愧。他正要回頭尋那李默岩，隻聽身後傳來極聲幾句，直得他心中大定。

    終於到他接麥，不是，是發言，眾人知他以往舉止，坐等他出些洋相，有了墊底的，也好將各自抬上一分。

    隻見寧楚也不站起，乃至不假思索，直接開口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滿場皆靜，落針可聞。

    寧楚隻道是出了什岔子，楞在當場。李默岩在他身後，心中也是惴惴，他進那表鋪快餓死那回，翻看那本詩書倒是翻了個磨邊，記憶最深就是這首，雖然是寫人的，今日詠春也能湊合拿來抵數，這異界唐國總不至於也有個李白，將這首清平調作出，傳頌於世了？

    顧晚城眼中滿是驚歎，臉色微紅，打破場上安靜，起身擊掌道：“好一首七言樂府清平調！”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紛紛叫好，其中夾雜著種種不可思議。

    寧楚這才鬆了口氣，算過了這關，見顧晚城起身，也連忙從錦墩上站起，回了一禮就罷了，偏又道：“請縣主評價一二。”他這番作態，放在顧晚城眼變了味道，明顯是要欺負人。

    顧晚城沒想到偶爾回這一趟偏僻家鄉，起興來參加一次踏青詩會，居然能聽到此等絕句，也在乎不得寧楚作態，歉然道：“我久不在郡中，敢問閣下何人？閣下奪錦之才，女子絕不敢妄加評議。”

    場上諸人聲議論起來，大為驚訝文華縣主居然給出如此評價，隻那謝公子酸道：“這是寧主簿家中公子，叫作寧楚，平日也不見他咬文嚼字，如今突然拿出這樣一首，想來是早已備好的吧。”

    眾人早就有些懷疑，被這謝公子道破，一時間都是些鄙夷不信目光投了過來。寧楚大為懊悔，早知如此定要裝著想個三百息再，他雖辨不清詞句好壞，場中眾人反應也是看得出來的，心中暗道這岩不如給些平庸句子才好，總不至於當場被人揭破。

    顧晚城被那謝公子一，心中也是有些猶疑，還是款款施一禮道：“寧兄文采，毋庸多言，就連我也是不及萬一，如若並非此時所做，可就此時此景，再覓良詞，也可堵了他人口舌。”

    謝公子被她一下打為他人，心中憤恨，當場叫了起來：“就是，寧兄文才了得，再作一首又有何妨，諸位洗耳恭聽便是。”

    寧楚麵色難看，不知如何是好。身後李默岩看這情況，要想不墮寧兄麵子，還真得他再授機宜一番，隻是如今眾目睽睽之下，自然無法交頭接耳，隻愁不會那傳音入密。

    寧楚咬咬牙正要坦言一切，眾人隻見他帶來的那青衣仆從從他身後立起，向著全場做了一個羅圈揖，口中道：“我家主人，平日手不釋卷，晝讀夜誦，人在旁也是受了些教誨，主人一日隻行一文，這下麵一首不如人接上便是。”

    謝公子無辜叫這寧楚搶了些風頭，又不想唐突發言惹得佳人不喜，給那秦公子使了個眼色，秦公子會意，大聲呼喝：“你這狗奴，可有些規矩？何曾輪得到你講話了。”

    李默岩眼中色冷，寧楚見他受辱，也是熱血衝腔，正待怒斥，顧晚城淡淡看了秦公子一眼，了一句：“良辰美景，以詩會友，哪出這些粗鄙不堪言語來。寧兄若是真有這一日一文的規矩，由這忠仆代勞便是。”

    李默岩暗暗拉住寧楚，寧楚怒氣滿值，潔癖也忘了發作，隻看李默岩如何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