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寶十四年冬，地礎梭第三次經過大王村，大王村還是老樣子，大家悠閑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下了一場雪，到處白皚皚的甚是好看，村各處堆了好幾個雪人。

    李默旋換上了厚厚的襖子，正在堂屋生爐子，一不心弄得臉上一片黑。李金標和李默辰在旁邊坐著些閑話。李默旋扔了夾子氣鼓鼓：“阿爺大兄你們也不來幫忙。我不弄了呀，我去找二兄玩去。”

    李金標聞言把臉一板：“哪兒也不許去，先把夫子教的功課好好溫一遍。”

    李默旋煩惱道：“知道了，知道了，阿爺你越來越討厭了。學那些有什用，二兄都不願意學，阿爺你不也一直練武才能出息？”

    李默辰搓了搓手插話道：“阿爺的沒錯，隻是旋你也不能大字不識，以後找不到好婆家。”

    李默旋瞪他一眼，道：“我才不嫁，我就守著阿爺和兩位兄長。二兄去哪了？跑個沒影，他的樹苗他也不管，都是我在打理。”

    自從上了吞門的賊船，康遠常常不在家，永遠在某處練功，從他腦冒出那表開始算起來，也有了兩年，他注意到表上時針每年會走上一個格，也就是五分之一大格，這才知道這時針是60年一個甲子轉上一圈，估計那梁亦是如此。

    今年春，李默旋已經可以去那習武場練武，到得夏，又加上了去村中學堂讀書識字，連那野丘林去得都少了，隻有在習武場還有晚上在家能跟康遠上幾句話。康遠在礦穀種種舉動，李金標都看在眼，覺得他所習過於龐雜有些兒戲，隻是不知為何並不阻止。

    他們聊這工夫，康遠正在礦穀跳罐子，曹六一咬著個沾了芝麻的大餅在旁邊蹲著，罐子的廢土比起第一次練習已經少了約一半，康遠隻要腳敢沾地，鞭子就上去了。七長老，高虎擅刀，何之昌擅謀略，陸不凡擅劍，費大力擅暗器，顧且庭擅掌法，曹六一擅吃，吳廉啥也不擅長每次都是戴著腳鐐丁零當啷追著康遠一頓打，次次把他折騰得死去活來，還好孔老九除了教他勘探和藥材辨識知識這個好處外，手邊的傷藥存貨也不少。這兩年，康遠隻覺得人生的苦，大抵不過如此。

    即便如此，他還是有空就去礦穀。他不記得哪看到一句話：可能有時候我走的很慢，但我永遠在路上。既然自己資質一般，那多學些東西不會錯。

    現在的康遠，身子拔高了許多，五官輪廓分明，隻是麵皮由那白淨轉為黑紅，一雙手掌早些時候出了些嫩繭，漸漸熬成了老繭，胳膊腿倒還是老樣子，壯實不了太多，隻是走路比以前快了不少，上山隻用原來一半的時間。康遠看到效果，練功從來不一個不字，除了吳廉頗有微詞外其他人都很滿意他的態度，吳廉不樂意主要是因為追打他越發難了。

    兩個兵士在箭塔上閑聊，一個朝著自己手心了一口氣，看著康遠那邊的動靜道：“你隊正家郎君跟那幫罪民在那兒玩些什？”

    另外一個道：“操你的閑心，管這許多。再過幾年，郎君總是要進我們屯田隊的，到時候不定還是你我上官。”

    氣那個道：“那也是。礦上沒什意思，看看娃兒打鬧也是好的。”

    另一個掐指算了算日子：“是有好久沒有出去了，起來還得兩年多才到歲納的日子。這回輪也該輪到我了吧。”

    再康遠，不管多累，他每必將行氣決練上幾回，然後催動那導引入體的氣絲進行周循環。周中聚集的氣絲越來越多，隻是遠遠還沒達到衝脈突破的標準。內功如此，外功那一身雜學也是頭疼，不知如何舍取，就都先一絲不苟練著了。

    程師傅那已似對他不聞不問了，其他少年所習的大風掌，一點沒有教給康遠的意思，康遠自然也不著急。

    當年除夕，周老給每家每戶都寫了一幅對聯，康遠家門口也貼了一幅，內容是：逢迎遠近逍遙過，進退連還運道通。康遠提前準備了不少日子，這就去礦上送了一些好酒好菜，回來的時候村中已經開始擺宴，幾乎全村人都到了場，男人們吃著酒，女人們坐在一起聊些體己話，空氣飄著酒肉的香氣。

    康遠第一次喝到這個世界的酒，隻是覺得很苦，不知道那些村民怎還這愛喝。這酒後勁夠大，就一口，他臉上已經見紅，酒不醉人人自醉，回憶紛至遝來，蕭索的他離開熱鬧的人群，漫無目的走去。

    走到一條村道，背後有人叫他。旋氣喘籲籲趕上來，手還提了半個肘子，問道：“二兄你吃飽沒，大過年這是要去哪？”

    康遠隻隨便走走。旋眨了眨眼道：“那二兄你等我下。”然後她急忙把肘子吃掉，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二兄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康遠心其實是有點抗拒的。旋帶著他走到一棵片葉不剩的桑樹底下，蹲下來，用手去挖那樹下泥土。康遠看她費力，連忙攔住，讓她站在一邊看著自己挖。隻一會兒，土就冒出來一個盒子，埋得並不太深。旋如獲至寶打開盒子，心捏了一個東西出來給康遠看。她手是一個銀色戒指，上麵有好些古樸的花紋，康遠伸掌接過來仔細瞅了瞅，內圈還有兩個字：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