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岫抿著唇，沉默地不發一言。

    乍來聽到池蔚說要拍照，剛才那些害怕被暴露的恐懼又開始如深淵中的海藻一般湧了上來，扼住了季岫的呼吸。

    按池蔚那種惡劣的性格，她實在不敢想象對方起了拍照的念頭後會逼迫自己擺出怎樣不堪的姿勢。

    想到那種種屈辱的可能，季岫就覺得心底發寒。

    窗外旭日初升，一窗之隔，無邊的黑暗卻在慢慢侵蝕著她。

    但大約是害怕和絕望到了極致，季岫的思緒反而慢慢清晰和冷靜了下來。

    她望著眼前這個朝著她微微淺笑的惡魔，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池蔚當真毫無底線

    如果池蔚當真要喪心病狂毫無底線，她大概也隻能任人魚肉沒有反抗之力，但池蔚真的會如此

    雖然並不想為對方辯解，但季岫心中也隱隱明白，池蔚的性格雖然惡劣，但並非不知收斂的人。否則也不會特意在寢室安裝那種特殊的玻璃，更不會在她生理痛的時候帶她去做理療。

    想到夜那雙捂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季岫哪怕再怎懷疑對方是另有圖謀，也隻能暫時承認，起碼到目前為止，她看不出其中的惡意。

    其實，大可不必想得太複雜，若池蔚當真是遊戲起來就沒有底線的人，是大可以不必在乎玩具的死活，反正生理痛再怎痛也是痛不死人的，何必在一個對她本就不情不願的人麵前惺惺作態。池蔚再怎好演戲也沒有這個必要的。

    是的，沒有必要。

    如果池蔚當真是一個毫無底線的人，那她的很多行為是沒有必要的。甚至她可以更加肆無忌憚。

    想到這，季岫就又不由想起了此前發生的另一件事。

    池蔚那時雖然喜歡在夜對她為所欲為，但是在白日對她的掌控欲卻並不強。那天季岫便一個人在放學後去東教學樓查資料。

    她們學校的東教學樓與教學主樓之間隔了一個操場的距離，因為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平時都是上實驗課和信息技術課時學生們才會去那兒。

    雖說有些冷清，但東教學樓的多媒體教室卻是長期對學生們開放，為了方便大家可以在課餘時間上網查資料。但如今的學生基本都人手一部手機，倒是很少有人願意再繞遠路去那兒。

    不過季岫卻是其中的少數例外。

    一來是為了照顧家的經濟條件，二來也是由於性格使然，她對手機並無多少興趣，所以一般如果需要查什資料，季岫都是用放學後到晚自習前的這段時間，去東教學樓上網。

    大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沒有手機，和其他人在社交平台上從來沒有互動與交流，在一部分人眼就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異類。所以從一開始的不討喜到後來被小團體們排斥也似乎在情理之中了。

    而那天，季岫在查完學習資料後本來是應當立即退出界麵的，但一陣神色恍惚後，她的動作卻突然停頓了下來。

    她坐在電腦前猶豫了很久，纖瘦的手指最終還是慢慢落到了鍵盤上。

    那些和池蔚之間發生的事情，她在現實中沒有任何可以傾訴的對象，她不能理解池蔚的行為和目的，不明白那種荒謬至極的趣味究竟有何意義，為什要對她做那樣不堪的事情，為什要一次又一次不停地繼續著

    季岫感到憤怒而又惶惶無措，因為池蔚總能找到讓她失控的開關，那種整個人不受控製，不能由自己掌握的感覺實在太糟糕，那種身不由己被迫產生的歡愉讓她陷入了自我厭惡之中。

    她很害怕，因為她清楚的知道池蔚做的那些事不對，可是她的身體卻依舊不由自主有反應。她們是有生物課的，可是生物課被一筆帶過的青春期的問題卻並不包括這種。

    季岫害怕池蔚做的那些事情，心理和生理都害怕，她隻能求助於網絡。

    按下回車鍵的下一秒，瀏覽器網頁便跳出來了無數標題和內容。

    整個多媒體教室就隻有季岫一個人坐著，外麵的走廊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人經過，唯獨遠處操場上還偶爾有男生吆喝著進球的聲音從半開的窗口傳來。

    但那些和池蔚之間發生的事是那樣隱秘，無法暴露在人前，季岫哪怕是一個人在查資料也依舊感到說不出的心虛，她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有些慌亂地瀏覽著網頁上形形色色的內容，一時之間根本毫無頭緒。

    她根本不知道兩個女生之間這樣的行為到底算什，池蔚對她做的那些事哪怕是麵對著虛擬的網絡世界她也仍舊難以啟齒，所以她越是瀏覽網頁越是心緒雜亂，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照理學校的多媒體教室的電腦是有經過特殊設置開啟保護模式的，但不知為何，季岫心緒不寧下還是不小心按到了一個奇怪的網頁上，一下子彈出了許多令人麵紅耳赤的內容。

    季岫嚇了一跳，她正是草木皆兵的時候，看到冒出這種東西，慌得鼠標都握不穩，幾次想要叉掉那個頁麵，光標都沒有對準位置。

    正在她慌亂無措的時候，身後卻響起了一個聲音“阿岫原來在這兒呀。”

    那聲音很輕，像片羽毛柔柔地浮在空中。

    但對季岫而言卻不啻於一聲驚雷，驟然炸響，令她脊柱戰栗，大腦霎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