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機械地過著日複一日的生活，便是那新年的鍾敲響，也沒能喚起她半分興致。自那日後，司空晟再沒來過，清歡卻不以為然的諷笑，早已料到的。丫頭性子安靜沉穩，除卻清歡有事喚她，從不多嘴半句，偌大的宮殿隻餘兩人，靜謐得近乎詭異。

    年關一過，便迎來了和煦春日。

    許是被暖和起來的氣感染，丫頭難得地開口勸誡清歡，“如今春光正好，姑娘不妨出去走走，總這樣悶在屋也該悶壞了。”清歡抬起手來揉了揉發澀眼眸，偏頭看過窗外暖意洋洋的宮牆，放下了手中書卷，清淺答道，“也好。”

    聞言，丫頭立即福身下去準備著。清歡看著她歡快腳步，唇畔不覺綻開一個淺淡笑意，便如這初春清風，微微拂過人心，溫柔美好。

    暖陽灑落在大地上，透出寧靜和諧的溫柔。此前幹枯的樹木早已長出了嫩綠新芽，柔粉花苞欲語還休地點綴其上，為這青石鋪就的徑添了幾分色彩。穿過數叢低矮花樹，便見池幾尾跳脫魚兒歡快遊著，競相爭食撒下的魚食。精細雕就的圍欄前，數名穿紅著綠的女子互相嬉笑玩鬧，偶爾投下幾粒魚食，好一幅生氣盎然圖景！

    清歡微笑，梨渦淺淺，對身側的丫頭道，“我自己走走，你且隨她們玩去罷。”丫頭猶豫著，還是道，“奴婢在姑娘身邊就好，姑娘想去哪兒？”

    清歡無奈抬起手，擋住了些許刺眼日光，望向那湛藍際，口中含笑，“我乏了便在那處亭子等你，你好自去罷，我隨處走走便是。”丫頭再四叮囑了幾番，方才提腳離去。

    清歡緩緩邁著步子走在春意盎然的清幽徑上，忽覺身心舒暢，數月來的枯燥生活將她困住，此時恍惚有種歲月靜好之感。

    倘若，她沒有看到那抹翩躚白影。或者，是那抹白影腹上的微微隆起。

    忽覺有些刺目，清歡怔怔站在原地，眸中空茫。

    幽靜道，蔣蘇卻匆匆帶著侍婢從她眼前掠過，甚至，毫不在意自己如今的身子狀況。清歡胸口驀地一揪，她實在想不出來，究竟還有什能夠讓蔣蘇如此失態。會是他？

    懷著沉重心思，清歡一步一步走回宮殿，卻沒在意丫頭還在等她。待回神兒時，猛然一拍自己的腦袋，複又皺眉站起出了殿門。

    所幸丫頭等了半日無果，猜想清歡累極定會回屋，便匆匆往回趕。清歡隻在殿外拐角便瞧見了額頭泌出薄汗的丫頭。自然拿出一塊巾帕，替丫頭輕輕擦拭，清歡輕聲道，“難為你等我這樣久。”丫頭連忙擺手，不好意思地低頭回答，“姑娘無事便好。”清歡猛然一陣恍惚，收了手便抬腳走回。

    那日之後，清歡照舊待在屋內，隻是腦中時常閃現蔣蘇模樣，便又添了幾分空落之感。不知是否意如此，自鳳鳴歸來，蔣蘇首次踏足她的屋子。

    “蘇姑娘有何要事？”喚來丫頭下去備茶，清歡招呼著蔣蘇坐下，目光卻不由瞥向蔣蘇寬鬆衣袍下的腹部。蔣蘇麵上微僵，隨之便是如常平靜之語，“跟我去看他。”

    清歡身形一頓，還是委推道，“蘇姑娘不應為此而來的。”聞言，蔣蘇站起，將清歡拉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她道，“鬱清歡你有沒有心？”

    有沒有心？司空晟也曾問過她，可她，真的沒有心。

    “鬱清歡，我真不明白他為什要與你這樣糾纏。”蔣蘇將前來奉茶的丫頭斥了下去，自己鬆開清歡，看著清歡清淺麵容。緩緩轉過身去，留給清歡一個清寂孤傲背影，“鬱清歡，你不想後悔，便隨我來。”言罷，自己走了出去。

    清歡沒有猶豫，提腳跟了上去。

    待見到床上麵容蒼白，毫無氣息之人時，清歡眼中酸澀，卻還是強忍了下去。蔣蘇在他床榻前坐下，口吻極盡諷刺，“你看到了？鬱清歡，有時候我真恨不得一劍殺了你。”清歡輕聲道，“可蘇姑娘並沒有動手。”

    “鬱清歡，你的命不在你的手，你了不算。”蔣蘇難得微露狠色，目光卻極是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