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身側是許恪平難得微沉麵容。清歡掃視一圈，並無鬱清顏身影。被許恪平扶著起來靠好，清歡啞著嗓子道，“給我找支筆和紙來。”清歡知道許恪平定然請了大夫。可是尋常藥物又怎有用呢？她的這副殘破身子，不過時時苟延殘喘罷了。

    費力寫好了方子，清歡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上麵字跡有些潦草，虛浮無力。清歡淺淺一笑，交給了許恪平，道，“替我找來這些罷，越快越好。”

    許恪平拿著藥方，盯著清歡看了許久，複才歎氣離去。

    上麵有不少難得珍貴藥材，可許恪平還是給她尋到了，清歡親自守著爐火熬著，許恪平便給她帶來吃食。聽到身後無奈聲音響起，“我又不是不會熬，幹嘛不休息。”清歡清淺一笑，卻不回頭，“我呀，不是怕你毒死我了？我的醫術沒問題，可你熬不好，我是真怕。”

    清歡接過許恪平遞來飯碗，便提箸吃了起來。食畢，清歡對許恪平道，“今日後，便不用再尋來草藥了，此前的已然足夠了。”

    許恪平將飯碗收好，在清歡身旁坐了下來，問道，“我聽到了。”清歡手一頓，便垂眸問道，“那日？”許恪平一點頭，清歡便笑道，“想不到堂堂江南第一公子竟也有鼠輩之心，清歡真是大開眼界了。”

    “鬱清歡啊鬱清歡，我怎也能助你一力，怎你一開口，我便想直接將你丟出去？”許恪平輕歎了一口氣，旋即也綻開溫潤笑意同清歡玩笑著。

    清歡跟著露出淺淺一笑，蒼白麵容上揚起暖心笑意，清歡因道，“多謝。”許恪平接過她手中的扇子，直接扇了起來。他道，“既然誠心想謝，不妨以身相許？”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清歡，你不知道，時候陌姑姑將你鬧出的笑話與我聽時，我便很是奇怪，這世間竟真有那般蠢笨之人。後來你來到玉城，又是那樣性子，同你在一起話也不是那累。雖你確乎脾氣不好，也不是生得那貌美，不過，我許恪平覺得好的人，自然是好的。長這大，也就和你話輕鬆些。清歡啊，朋友是要當一輩子的，我可難尋得一個和你一樣有趣之人了。”

    “是啊，那你要活得久一點兒了，要不這一輩子太短。”清歡笑笑，心頭卻有一片溫暖柔柔地塞滿了她的胸腔。許恪平給她的感覺，和從前鬱清顏那像，隻是許恪平多了一份責任。清歡還記得許恪平的：但識君，一生之重，輕易莫負。下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事莫若談。清歡忽覺自己有幸得此一人相知。

    兩日後，清歡同許恪平收拾了東西出發。才出了那座村莊沒多久，清歡便又見到了鬱清顏。依舊笑意妍妍，如花美眷。

    “歡兒，那便對不住了。”

    清歡再次回到沁城，卻早已物是人非。鬱清顏將她帶到了一個偏殿，衣食不曾有所差漏，她也安心等著。其實，她是不信的，可她還要賭，用命去賭。她之所以會答應鬱清顏，除了鬱裴雲陌緣故，她還是想知道自己值不值得。這些年的自困牢籠，究竟值不值得？

    清歡一日一念地想著，卻在見到那抹幽然白影時，心猛地沉下。

    蔣蘇挺著便便大腹，如舊沉靜清雅麵容，高貴不可褻瀆。但見蔣蘇一手執起利劍，在清歡耳邊劃破寂靜長空，一手撐著自己不便腰間。旋即碎玉般冷然聲音響起，“鬱清歡，誰讓你回來的？若你要這樣拖累他，不妨我現在便了結了你。”

    “蘇姑娘有孕在身，還是不要動氣為好。”清歡皺眉，卻還是出聲提醒。

    聞言，蔣蘇微顫了身子，手中劍也拿不穩，卻仍舊抵在清歡跟前。

    兩人如此僵持許久，司空玥便急忙趕來，溫言好語地勸著蔣蘇，將蔣蘇帶了下去。清歡在蔣蘇方才的質問聲中久久回不過來神兒。其實，司空晟要來，蔣蘇才是原因罷？

    清歡大概永遠忘不了那一日，蒼穹黑雲壓城，才一出門，便被兜頭而來的狂風狠狠刮過，整個人難以前進半步。樹上枝葉沙沙響個不停，仿佛要將畢生力氣用盡似的，搖落了一地綠被，好像要將這地上的肮髒汙穢覆蓋。司空玥派人來將她帶過去，清歡抵達之時，入目的卻是兩具毫無聲息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