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1章 限於齊人,貴於阮姓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情何以甚 本章:第2741章 限於齊人,貴於阮姓

    

       第2741章 限於齊人,貴於阮姓

      【司玄地宮】作為舊夏鎮壓虎台、傳道闡學的洞天寶具,先受大夏國勢滋養,後又奉於大齊南夏官運……威能非同小可,在洞天寶具中的排名,可能要高於洞天本身的名次。

      但驕命行於此間,【破法青刃】的光芒流動其身,斬法斬道,斬除製約,竟像是完全不受壓製。

      逐殺阮泅過程的餘波,已叫天地改顏。

      轉眼朱樓成瓦礫,明宮盡廢墟。

      好在地宮修行的學子,在戰爭開始前就已經撤出。任是此間天翻地覆,也隻有阮泅一人飛血。

      點點血珠灑在來時路,似蜉蝣之舞。

      阮泅退。

      驕命進。

      雙方在不斷垮塌傾頹的宮闕群落間,如遊電遽轉。

      五行法術,星占密印,各種殺陣,甚至於國勢大術……任你千般來,驕命隻是一刀去。

      她已經真正掌握【破法】的道路,對於一切調動某種能量所形成的“術”,都能夠打破特殊排列,使之重歸無序,斬還原貌根本。

      一道齊國術院最新研究出來的星穹道術,迎上驕命的掌刀。已然結成箭雨的滿天鋒銳,也就歸還為一團潰亂的元力,還有無處歸依的星力飄飄蕩蕩,四處流散的道元混如亂麻。

      像是精美菜肴被打回食材的原貌,卻是剁碎了亂七八糟地混淆在一起,有五顏六色的怪誕,無序顛倒的醜陋……

      最後徒勞在高處,墜下無雲的濁雨。

      可就在這毫無殺傷力的潰散能量中,阮泅的身形驟然清晰,

      像是一堆亂塗的顏色,突然出現了畫作的主題。

      欽天監正那年輕得甚至有一些稚氣的五官,一霎變得明確。

      汙濁雨水打濕他的亂發,他反衝過來!

      先前咄咄逼人的驕命,此刻反而後撤。

      就在剛才,她感知到了阮泅的念頭。知道對方要啟動齊武帝秘傳的“九天十地混元天殛陣”,此陣能夠逆亂陰陽,混淆天地規則,湮滅時空秩序,不是破法青刃能夠割裂的……試圖以此與她同歸於盡。

      她“料敵先機”,自然臨崖勒馬,始終快危險一步。

      在她精準回撤的瞬間,潰散的那些元力、星力、道元……果然已經完成新的組合。

      那是足足四十九座鐫刻星圖的混元石碑,在地宮之中旋轉。

      毀天滅地的力量在其中醞釀。

      那給予阮泅過分信心的神乎其神的“九天十地混元天殛陣”,正要顯耀真威。

      不對!

      已經做好準備隔岸觀火的驕命,在回撤那一步就已經意識到不對,果斷瓦解身周的防護法術,重新撲至阮泅身前。

      她隻是耽誤了一個瞬念,但現狀已然不同。

      前一刻還爆發恐怖殺機的混元石碑,下一刻解開星紗,如剝假麵,變成了四十九座星圖迷幻的宮門。散發著玄奇的輝光,輕輕如水霧蕩漾。

      地宮竟零落,仙闕正相迎。

      “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

      阮泅的身體炸開來,竟是一滴墜落的血珠。

      血珠回蕩的聲音並不激烈。而他在司玄地宮一路灑落的血珠,這一刻恰恰有四十九顆飛起,盡都化成他的樣子,出現在每一座宮門之前……

      四十九個阮泅一起回望驕命:“人是可以欺騙自己的。”

      然後推門而入。

      在【他心通】之前,阮泅無法隱藏自己的念頭。

      可是什“九天十地混元天殛陣”,隻是他對自己心思的欺騙。在真正的目的之外,包裹了一層真實的臆想。

      驕命的“料敵先機”,反倒製造了她的疏漏,為阮泅贏得一線生機。

      此刻四十九座星空宮門一開,茫茫宇宙,路徑不同。

      驕命但凡一步走錯,從此星海長隔。下一次見麵,必不是今日光景。

      但她沒有半點猶豫,徑直踏向右手邊第二扇星空宮門,且不是正麵踏入,而是繞至門後,從反麵走進!

      星輝蕩漾不過三千,茫茫宇宙一念間。

      虛空有一塊地貌嶙峋的隕石,差不多半個劍鋒山高大,被風一卷,就飄飛大量的碎石,因其輕盈虛懸,也如枯葉舞。

      阮泅和驕命幾乎是同時出現在這。

      彼此相看,氣鎖渾天。

      “直到此刻我才感到這場戰鬥的意義……此行不虛。”

      驕命看向阮泅的眼神不再完全冰冷,而是帶了幾分認真,甚至也微微欠身:“先生如果還有什能夠教我的,還請不吝指點。”

      她很認真,這份心情沒有矯飾。

      這是一個不斷更迭認知,想盡一切辦法提升自我,無論順境逆境都保持學習成長的可怕存在。

      真正的強者!

      阮泅看著眼前這位海族絕世天驕,看著當代唯一一個尚在微時,就稱“必成皇主”的存在……眼中卻是閃過一抹恍然。

      原來是“天梁”!

      他的大衍星門,門開四十九道,天機演變幻身四十九,每一尊幻身都設定了不同的念頭在活躍……倘若驕命是依靠【他心通】捕捉他,反倒會因為【他心通】而產生更多迷惑。

      且大衍星門設有明暗兩門,路徑變化不止是四十九條那簡單,而是每一座星空宮門明暗變化時,其它路徑都會跟著發生變化。

      其演變之繁複,絕非一眼可得。

      驕命卻精準找到他的真身,如影隨形至此。

      他對自己壓箱底的逃命手段有絕對信心,驕命對他的追逐,絕無可能是對大衍星門的破解。

      再回顧一開始的遭遇——

      彼刻他以自己的方式在這宇宙虛空潛遊,盡量隱秘地靠近神霄世界。

      作為一個諸天開放的大世界,神霄並不存在“堵門”的意義。

      潛行宇宙的虛空隱匿的功夫,是他在星海泅渡的憑據之一。

      他選擇的路線也是卜卦偶行,自己事先都不確定,不可能被算到,沒有被提前阻截的道理。

      事實上他是因為方天行舟的變故,瞬間生出強烈的念頭,讓驕命捕捉到波動,從而精準尋蹤,擊破他隱匿狀態。

      可是最早驕命追索到他的附近區域來……是憑借什呢?

      一定是有某種根源性的聯係存在。

      一定有他先前忽略了、但直到此刻都還沒有擺脫的理由!

      排除掉所有線索之後,他所簽契的“天梁”星,這張星占宗師本該用來爭勝的底牌……就成為最後的答案。

      “我明白了……”阮泅眉眼皆肅,口中如此作言,而後並劍指迎掌刀。

      既然諸法皆破,術不可成,他也略通劍道。

      一十六路明元點星劍,合以星羅天墟指,他不退反進,和驕命殺作一團。

      “意靈所係,曰之星契。占星問卜,魂架天梁!”

      “星契者,一約既許。”

      “天梁者,延壽為盼。”

      一張星輝如霧的古老契書,飄懸在阮泅身後,仿佛他的新披。

      遠古星穹雖然被隔絕,但這張星契本身所存有的星力,仍成為他磅的力量之源。

      他以受創之軀,單憑獨臂,這時如個沙場鬥將,一進再進:“阮泅有教於驕命者——天梁所照,自古福澤。無星契者不可主人壽,有星契者不可逢星海!”

      “見我即死。”

      劍指落處,如棋盤落子,星光點點,將惡龍困在其中:“今以此契,證你來生!”

      而後取子欲屠。

      這一十六路明元點星劍,揮灑開來,當真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展現了阮泅於劍道的不俗造詣。

      但驕命隻是從容橫掌,削割劍招,且拆且走,行雲流水。

      “和你窮極星海波瀾的術法相較,這幾下劍術著實稱不得名……阮監正耽於國事,占星問卦,求勢營寵,已多少年沒有陣前搏殺?”

      驕命作勢反撲,頃便將劍招壓下一頭。

      下一刻,那張星契遽然裂分!

      星占絕巔能稱之為“宗師”的絕對倚仗,占星所能契定的最高約書……竟被阮泅親手撕裂。

      其上有隙,如月壑流金。

      阮泅口中說著要以天梁星契殺死驕命,心中想著要借星契之力趕往古老星穹,探知古老星穹變故的真相……實際行動上卻將星契毀於當場。

      口中所言、心中所想都不真。

      一張星契自毀的力量,在阮泅的意誌牽引下,瞬間卷成了恐怖的虛空風暴。

      宇宙級的災難,成為困宥絕巔的網。

      驕命在風暴眼中靜佇,給予的回應隻是一聲讚歎:“好!欺騙當然不止是念頭,還有你的語言。”

      用【他心通】捕獲阮泅的想法,然後辨析每一個想法的真假,在瞬念萬變的戰鬥中,做出精準的撲殺……於她亦是一場極有意義的磨練。

      阮泅今天是必死的。她要做的,隻是盡可能挖掘這場戰鬥的意義。

      諸天聯軍反攻現世的第一階段戰略目標,是要頂住人族的先期攻勢,將這場神霄戰爭,演變為持久的拉鋸戰爭——

      在成功隔絕古老星穹的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說是完成了。

      如她這樣的絕頂天驕,代表的是諸天聯軍的“後勁”。她必須要成長得更好,要比她應該做到的那個程度,做得更多。

      這是她的責任,她不會回避。

      衣衫盡血的阮泅,就在虛空風暴之外看她:“你的確是很好的學生,剩下的下次再教你。”

      靴底星光飛逐,他抬腳似要離開。

      卻見得方圓萬丈,暗紅色血電如龍遊,不知何時已織就籠鬥的血網。

      “阮先生,你走不掉。”驕命目巡四方,已見其隙,一記豎刀,強行將這虛空風暴斬開!

      下一刻似有重錘擊腦……!

      世界末日的巨響,在識海深處發生。

      以驕命的意誌,竟然也感到一陣一陣的眩暈。

      她當然把握到關鍵——

      是剛才那個瞬間,阮泅心中爆發了億萬個念頭,全都是其人關於這場戰鬥的思考。

      而這些思考,盡都通過【他心通】,為她所感受,鋪天蓋地衝擊她的心念,汙染了她的識海。

      佛傳【他心通】,能知眾生苦。持此神通者,本身是有感受雜念、化解雜念的能力的。但阮泅爆發的念頭太過繁多,思考太過複雜,在瞬間擊潰了她的念想感知,混淆了她的思考。

      實在是精彩!

      驕命並不急著去撫平識海的波瀾,而是直接將識海關鎖。

      她放棄對那繁雜念頭的解析,而將廝殺盡數交付於戰鬥的本能。

      在歸墟深處的很多年月,她隻靠本能修行和戰鬥。

      先天的神靈,不過如此。極限的演化,自然發生。

      與此同時,阮泅已隻身橫渡,主動殺進裂而又合的虛空風暴中。此前百般退,萬般逃,抓到機會的這一刻,卻如流光飛電穿罅隙,忽見生死之分!

      恰恰撞上了驕命本能劈出的掌刀。

      就這樣指劍掌刀廝殺一團,虛空都撞出劫火來。

      虛空風暴是相當罕見的宇宙災害。

      風眼中正在進行的廝殺,比風暴本身更凶惡。

      阮泅要教給驕命的第三件事——是星占宗師的念頭,她驕命追不上。

      而驕命麵無表情,雙眸一片琥珀色……識海波瀾盡被隔絕。

      【他心通】的反噬,未能影響她的廝殺。

      接連不斷的心念衝擊,自此都停在身外。

      而憑借生死本能所催動的刀鋒,斬出撕裂茫茫宇宙的強光,似綿延萬之血色閃電,一霎於此霹靂!

      虛空驟然明朗,而後又沉暗。

      茫茫宇宙中交錯的兩個身影,像幾個時代以前的雕塑般。

      而後是千萬道光矢炸開,一時飛如流星雨。

      暴躁不安的虛空風暴,隻剩幾道殘卷。

      兩位絕巔最先立身的隕石,竟如一座潰塌的沙堤,殘渣窸窸窣窣地飄落。

      阮泅看著麵前的驕命,獨臂已經齊肘而斷,兀而抬舉,像一支獵獵的旗。創口淅淅瀝瀝的血雨,豈不正是它的旗麵。

      倒是星羅顯耀的兩根劍指,雖斷猶並,還孤獨存在著,已經觸及驕命的眉心。

      可惜隻入骨半寸,未能更進。

      鮮血沿著斷指所創造的凹口,在驕命臉上流淌……數道血痕妝點了這張鋒利的臉。

      她沒有表情,她的掌刀正插在阮泅的心口。

      此戰的結果實在是沒有什可以意外的。

      她已經提前把握了阮泅的位置,所選擇的力量,對阮泅也是全方位的克製,開戰之前還剛好隔絕了古老星穹、將星占宗師最強大的力量剝離……

      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讓阮泅逃走,“驕命”二字,往後不提也罷。

      “你有什話要說嗎?”驕命非常平靜:“看在你於我有教的份上,或者我可以答應你不那過分的要求。”

      自從選擇了【他心通】作為自己的天府神通之一,她必須要承認,對這門神通她已經產生了不小的依賴。

      能夠盡知他心,很多時候都不必思考。勝利常常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是今天阮泅就提供了好幾種對付【他心通】的辦法。

      往後她一定會針對這些問題,好生修補,進一步提高自身,抹去這些餘瑕。

      “不過分的要求……就用不著你了。”已經宣告敗局的阮泅,微微笑了笑。

      “說起來我這一生沒有什悲慘的故事。”

      “十六歲就內定了欽天監正的位置,二十五歲順利接印。”

      “想做的事情都成了,想看的風景都看到。”

      “我喜歡的人剛好也喜歡我,生了個女兒樣樣都好。”

      “天子信任,同僚愛戴,國家富強。”

      “算是順風順水地走到了今天……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好。”

      “善泳者溺於水,泅海者果魚腹。此天理也。”

      “我沒有遺憾。”

      長發飛揚間,他異常年輕的麵容,並沒有多少波瀾體現。

      千古艱難惟一死,但他已經努力過了。

      他微微地歎息:“唯獨星海無邊,泅遊艱難,願為此舟,使後人不複此艱。”

      這具道身如星光流散,彌漫在虛空之中,似是一種福澤。

      那是冥冥之中的“運”。

      作為星占宗師,在最後的時刻,他將自己反饋於天地的一切,加注了一份福運,贈予後來的星海遨遊者。

      驕命目送他的離去,認真表達自己的欣賞:“願為天下星占者作舟,閣下心有寰宇,格局甚大。”

      宇宙茫茫,星光流散的餘音,是阮泅最後的略帶狡黠的告別,或者也算是一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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