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被這一說，華仕菊忽然鎮靜了下來“其實啟哥這話，我也不是沒想過。原本先帝是立下了易儲的詔書，可惜現在都沒了…若要找個理由，我也隻能以他君一事來推翻他。”

    “君？”夏啟大吃一驚，惶恐道“你是說，是黃玥他…？此話可不能亂說。”

    華仕菊篤定道“我有人證，他們是親眼所見…隻是他們隻是內侍，怕叫他們作證也無法令人信服，那個畜生也可能說是我收買他們來汙蔑他…而且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出了那事，恐怕現在朝中上下都已經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夏啟無奈點了個頭“你這說也是，即便我們出師有名，也隻會被認為是犯上作亂，意圖謀反。像翊王以及驃騎大將軍他們世代忠烈的，肯定不會輕易出兵。”

    “這點我也考慮到，”華仕菊還是堅持道“所以，我並沒要讓炎玥參與其中，一切就由我來扛下吧。免得這個畜生毀掉大夏千年的基業，我無論如何都要拿到兵符，不管後人如何唾罵我，我都要親自帶病鏟除他。”

    夏啟猶豫了一陣，支支吾吾道“這個嘛…也不瞞你，兵符不在我這兒。”

    “什？！”華仕菊嚇得原本蒼白的臉容也充上了血，紅紅的，氣鼓鼓罵道“你…你這人…怎活了大半輩子都還是這幅德行？這重要的東西，理應隨身帶著，怎可…”

    見她如此氣憤，夏啟忙幫她掃著後背道“你也莫氣，那個…順其自然吧，說不定在緊要關頭，那兵符會突然出現呢。隨緣吧。”

    “隨緣？！”華仕菊更火了“當年，也是你一句隨緣，我才嫁進了皇宮，現在你還來這套？！”

    “那個…你果然還記恨當年的 事…”

    “別以為女人很大度，我一輩子都記著！”華仕菊沒好氣地別開臉，懶得看他“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事的時候！”

    夏啟苦笑道“其實我覺得大夏能延續千年的輝煌確實是很了不得，但是你有否想過，千年來大夏的傳統一直沒有太大的改變，是不是該有點新的動力推動一下比較好？”

    華仕菊有點愕然，回過頭定睛看著他“你這話…我沒聽明白，難道你是想聽之任之，由著那個畜生毀掉整個大夏不成？”

    “這多年，我在外頭到處走，看了許多，感受了許多。大夏的千年文明，卻依舊戰爭連連，依舊沒能令每一個百姓真正能安居樂業，依舊還有許多人沒法脫離賤籍。記得當年我們在百濟國聽那位老君王所說的嗎？每個人生來是平等的。我真想看看這樣平等的世界。不過大夏這下去，或許根本沒法有所改變。”

    “那你想怎樣？”

    “就讓老天爺來做決定吧。既然你能生出這樣一個畜生的兒子，那肯定會有製服他的人存在。我們都這輩人，該做的都做了，這些事就交由他們年輕的來做吧。”

    “這怎成？”華仕菊緊張了“若我這做母親的什都不做隻作旁觀，那個畜生鐵定是真要把他的兄弟姐妹都殺光才肯罷休！”

    “如今兵符不在我手上，也許是天意，咱們何不順從天意呢？而且，你別忘了，當年老國師說過，炎兒與他是雙帝命，若炎兒到時候真被殺了，又何來雙帝之說？你要相信炎兒。”

    “話雖如此…”華仕菊始終惴惴不安“可他們都是我的兒女，我身為人母，你要我袖手旁觀什都不做…我做不到。”

    夏啟微微笑道:“即便你不信我的話，可老國師，我們的聞大哥說的話，你總該相信吧。他說過你活著的兒女都會開創出他們的路來，咱們的國家也會有個不一樣的未來。即便你我再來插手，也是無法改變眼前之事。玄兒與乾兒之死，我也同樣傷心，可我們怎也要撐下去，這樣才能見到未來。就算不能看到千年之後的世界，也許能看到不久後的新局勢。”

    華仕菊不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可是，她伏在夏啟的大腿上，忍不住痛哭了起來“可我…我就是難受！為何偏偏是我生出如此可怕的兒子！為何偏偏是他做出這快泯滅人性的事來！為何…為何…他要滅了夏氏的所有血脈…”

    見她這樣子，夏啟深陷的雙眼也變得通紅，一手輕撫她有點蓬鬆的發髻，安撫道“修兒不是還在嗎？他仍然是大夏的血脈，也許就是老天見憐才留下他來。這就是希望。對了，差點忘了，黛兒與堇兒不也還活著嗎？炎兒兩口子也還好好的…不是還有個五皇子嗎？夏氏的血脈並沒完全斷掉。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是老天爺要給夏氏幸存的這一代人來點磨難也說不定。人總要在磕磕碰碰中領悟以後的路怎走。咱倆都老了，以後這世界都是靠這些年輕人的，以後的路怎走，就由著他們吧。咱倆已經不退出了這曆史的洪流，不如就聽憑天意，靜靜看著他們吧…”

    華仕菊沒有再說任何話，隻是不停地嚎啕大哭。

    夏啟靜靜撫摸她的頭發，心道哭吧，好好大哭一場吧，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要好。就算兵符在我手上，我也絕不會給你，我怎能讓你去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呢？不管他做得有多錯，你心有多痛，他始終也是你心頭上的一塊肉。真讓你自己去結束他的生命，也等同是要了你的命，我絕不能讓你走上這樣的路…至於兵符，就讓上天來決定吧…

    就這樣，過了幾天，太後開始能如常進食，也能稍微睡下。千蜜雙見她整個人活泛過來，也安下了心，便讓關玉章再留在連州多一些日子，照顧太後，自己則啟程回去皇都。

    其實千蜜雙心一直想不明白，究竟那日柳王與太後說了什，然後聽到太後在房內大哭起來，第二日太後就肯吃飯了，看上去也變開朗起來。若放在現在，她還真懷疑這二人有什私情的。

    不管怎樣，現在看到太後身子儼然好了，她就可以安心回去皇宮。隻是，她一路上心都忐忑不安，不知道在那邊會有什等著自己。

    在另一輛馬車上的甄應遠同樣是惶恐不已，雖然聽到的都說那場悲劇是水賊的同夥所為，而太後也沒明說，皇後更沒說任何話，可他知道彼此心是有數的，不挑明也能猜到幕後策劃人是誰。他心暗暗感慨，大夏居然出了這樣令人心寒的皇帝。

    眼下，甄應遠最擔心還是閔太傅，不知他現在可好。

    所以，當馬車到了皇都，甄應遠就想先去閔府看看，可是卻被千蜜雙阻止了“甄大人若是想直接回府上歇息，本宮並不阻攔，皇上那邊本宮也會替大人稟報百濟國的事。隻不過，大人若想去故人家中敘敘，本宮就勸你還是免了吧。今時不同往日，多餘的事還是別做的好，別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