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悅石語 本章:第五十四章

    時間已進入九月,按理說天氣不應該熱起來了。可是,西伯利亞的寒流似乎還沒起勁,夏日的炎熱像是一個躺在地上耍賴皮的孩子一樣,緊緊抱著母親的腿,不讓她移動半點兒。

    連續幾天,整個縣城被從北邊飄來的黑布遮的嚴嚴實實,黑布遮住了光,也似乎隔絕了氧氣。整個縣城混淆了白天和黑夜。哪都是黑漆漆的,整個縣城成了不夜城,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燈光都在亮著。

    天氣燥熱,灰塵糊在身上,所有毛孔都被堵塞,一點氣都透不過來,整個身體都要膨脹起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大口地喘著氣,人們都在爭奪著著“緊俏”的氧氣。錦程和守喜還是不舍得去開一會風扇,他倆坐在門市口,手不停地揮舞著自己做的紙扇。即使這樣,頭上的汗還是不停地滴落下去。

    “這天真是不正常啊——”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談論著這讓人憋悶的天氣。

    剛過十二點,一陣涼風吹過,熱氣頓時消減不少。人們已經喜歡天氣的調皮,這幾天總是這樣,涼一會馬上就恢複到烘烤的模式。人們也不再對這天有所期盼。甚至有的人再也不帶雨傘,他們知道,這不過是=是天的一個惡作劇而已。老人們吃不住空調,也不願意再在家呆著,三三兩兩的老人們結伴而行,他們還按照老習慣去北邊的體育場上轉上幾圈。

    錦程看著天空,天空中烏雲剛剛裂開一絲細縫,馬上就有一片黑雲堵了過來。她的心情極其煩躁,要下趕緊下吧,馬上該收秋了。錦程在心默默祈禱著。對於莊稼人來說,一般情況下,麥收見不到錢,幾乎上所有收入都要投到地,隻有到秋收時才能嚐到收獲的快樂。當然,秋收是一年當中最忙碌的時刻,沒有人敢去耽擱一分鍾,他們都渴盼著天空做美,熱點倒不怕,千萬不要下雨,下了雨就影響了整個秋的進程,有水就進不了地,進不了地就耽誤了時間,耽誤了時間花生就落在地,就像是一個連鎖反應,一旦雨來了,這一季算是白忙了。

    錦程更是憂慮,孩子的學費全在地,無論如何也得把他們刨出來,對她來說,這塊地就像是房子的主梁一樣,一旦它出了事,整個房子也即將坍塌。她絕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更不敢接受這樣的事實。馬上就該收秋了,接連幾天總是這樣陰沉,心也總是沒有個著落。除了祈禱,自己什也幹不了,哎,這天……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錦程的祈禱,她接過電話:“喂——誰啊?”

    “你們兩口子到我家一趟,今天分家!馬上,不能耽擱!”不容錦程回話,電話那頭便傳來了滴滴聲。

    聽口氣,這更像是一次最後的通牒,不能插話更不允許商量。

    錦程的耳朵像是進了水,一陣接著一陣的嗡嗡響,她放下電話,拍了拍耳朵,一點作用也沒有,她扶住櫃台,靜靜地站了一會,耳邊總算安靜下來。

    關於分家的事情,她也算是有一點準備,可是沒有預料到來的這樣急,這不是忙中添亂嗎?難道都不要收花生嗎?……

    她的腦袋蹦出來一連串的問題,她知道,這些問題隻能是發發牢騷,沒有一個挖陷阱的人會告訴你這的情況。一切都得從長計議,對於自己來說,這又是不小的波折。

    來吧,都來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錦程在心拿定了主意,現在自己也隻能這樣,必須要有一個積極的心態去麵對。你不這樣有什辦法呢?這簡直是明擺著的事實,別人給你挖好了坑,還逼著你跳下去,你能怎辦呢?哼,即便是跳,也得像******一樣,不能讓敵人小看自己。

    情況危急,守喜三下五除二收拾了門市物品,跳上車子朝著皇子村的方向走去。

    她在腦子想了些可能出現的情況,對,害人之心不可有,她跑到家,她準備把兒子也叫過去。

    家是一座兩間的二棚小樓,這是黎城縣最早的商品房,質量也不太好,兩家人公用一個山牆,估計是出於承重的考慮,二樓的樓板很薄。冬天還說得過去,樓上樓下沒有太多的區別,可是到了夏天,太陽一出來,二樓就已經成了蒸籠。一個二十多年工齡的“象”牌電風扇依然站在工作崗位。電扇脖子斷了一次,被守喜用了好幾瓶子“哥倆好”勉強粘住,不過,現在也不再搖頭了。

    兒子在二樓,錦程叫了幾聲,樓上沒人回應。錦程進了屋,跨上台階。剛到一樓二樓分界線的時候,頭上的汗嘩地一聲便湧了下來。溫度在這開始變化,樓上樓下足足有七八度的溫差。錦程抹了一把汗,內心深處的內疚又一次蕩漾起來。

    “你先跟我去趟老家吧”錦程盡量平靜地說。

    “啥事?”兒子問。

    “冇事,恁五叔說分家,你把我送過去吧”錦程關了風扇說。

    她不能給兒子說實話,也盡量讓兒子遠離這些可惡的煩惱。他也害怕兒子年輕衝動起來,事情反倒不好辦了。自己這一代人已經這樣,不能再把下一代送到這樣泥潭中。

    王文徽似乎明白了些什,二十多歲的人對生活已經有了較為深刻的認識,誰好誰壞,這是不難分辨的,母親沒有點明,他也不能說破,母子倆就這也用著“欺騙”支持著對方。

    他用盡了力氣,將這輛破舊的自行車踩到了極致,一路上,所有的電動車都被他超了過去。母親雖然不說,他也能感覺到母親的急切。耳邊呼呼的風聲,路上飛馳的樹影。身上順著臉頰淌下的汗珠,車輪與地麵摩擦出的嗡嗡聲。這一切都淹沒在他倆急切的心中。

    一路上,兩個人一句話也沒有。

    錦程跳下車,“你在這等著,沒有我叫你,你不能進去!”她邊走邊說。

    “哦——”王文徽答應道。

    四周黑漆漆一片,遠處昏黃的路燈散射著螢火蟲般的光亮。西邊不遠處那片擋在視線盡頭的樹林依舊蟬聲聒噪,吱——吱——吱——,這個單調的聲響加速了內心的波瀾,內心突然一陣莫名的慌亂。

    他站在街角,瞪大的雙眼緊盯著眼前這座小院。此刻,他像是一個戰士等待著前方的召喚,手中緊握的車把像是戰士的槍,他時刻準備著衝向前去,把一切不平掃光。他從腦海搜索出支離破碎的回憶,這些回憶瞬時間從腦海跳躍出去化作天上的烏雲,然後獰笑著向他壓來。他咬著牙,瞪著眼,挺著腰,兩隻腳深深地紮在地上,和著自行車的力量抵禦著砸向自己的天。

    今晚,這座小院注定不平靜。

    進入院子就能聽到空調外機吹出的呼呼風聲。溫度已經調整到了十八度,可是,這樣的溫度似乎製服不了手指中間飄散的濃煙。濃煙充斥在房間的角落,他們張牙舞爪地尋找著出路,他們揮舞著拳頭,用頭頂,用腳蹬,用身體扛,似乎要從中開辟一條新的通道。

    屋內的人似乎沒有任注意到這種情形,全身心地投入到決定勝負的戰役中。

    錦程進大門就聽見屋內早已經喧鬧成團。

    堂屋內,王曉仁坐在門口的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他窺視著屋內的一切舉動,準備隨時加入戰鬥。大嘴站在她的身邊,神情嚴肅,一言不發地看著。李英坐在客廳東側的沙發上,饒有興趣環視著四周,單從眼睛看,似乎看不出任何敵意。守全站在她的身旁,跳著,蹦著,他揮舞著雙手,似乎要和門口的守喜決一死戰。

    錦程站在丈夫身旁,她知道,丈夫緊張的時候總是結結巴巴,難以表達出自己的意思,她已經做好了支應的準備。

    “這錦程來了,俺重新說說,俺隻是個中間人,給恁三家說說和,這事好與壞跟俺冇關係!”王曉仁見錦程進了門,拍了拍桌子打斷了兩個人的爭執說。

    王曉仁把本子和筆往前推了推說,“你們說你們的,我記我的”

    “你說分不分吧,這地!”守全用那根失去知覺的手指喊道。

    “這地之前就是你分給俺的,你分給俺啥地,俺種啥,俺可沒有給你說啥吧,咋現在又分,你說分就分!”

    守喜不滿地說。

    “我打斷一下啊,既然兄弟說分了,咱今兒個都到了,那就分了吧,不要說其他的”王曉仁拍了拍桌子對著守喜嚴肅地說,這聲音似乎在向守喜宣告一種態度“分不分不由你,今天必須分,否則別出門”。

    “那中啊,既然是分地了,那咱們就說道說道,之前你說河堤不好種,你給了俺……”錦程說。

    “你等等,咱直接說分地,不要說其他的!”王曉仁有點著急了,瞪著眼說。

    “咋了,曉仁,分家不也得分個是非曲直吧,那小孩吵架還得問個原因呢,你不能不讓說話吧”錦程反問道。

    麵對錦程的質問,王曉仁瞪著眼睛,鼻子喘著氣表示著極大的不滿。

    “之前的地是你選的,現在這地又是你提議分的,這是事實就中,做人就得憑良心”錦程說。

    “對,就得評良心,恁有良心冇,你種恁些地,還不是指望著我給恁填憨,要不是俺,恁咋能把糧食收回家!”守全揚著眉毛譏笑道。

    “老——老——五——”聽到兄弟說自己沒有良心,守喜激動地一句話也連不成串。

    “對,俺沒有良心,你兩個媳婦還不是沒有良心的人給你找的?”

    “別幾把提這老黃曆啦,幾百年的事情了,那咋,你給我找個媳婦,我還得承你一輩子人情?”守全跳起來用手指著錦程罵道,如果沒有茶幾的阻擋,這根手指幾乎要點在錦程的鼻尖上。

    一時間,錦程也無言以對。

    “老——老五,你之前沒房子的時候住在哪?不是擱俺家住呢,你瞧瞧你把院子弄——弄——的……”守喜斷斷續續地說。

    “你那是讓俺給恁看家呢,你以為恁有那好心呢?”

    “你……”守喜感覺到眼睛灼熱,滾燙的眼球早已經把淚液燒幹,他張開嘴,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啪啪——啪啪——

    “都停——停,說地的事,俺沒有功夫聽恁兩家人的家長短。”王曉仁吐了口痰說。

    那口痰落在守喜的腳前,守喜瞪了王曉仁一眼。王曉仁也不在意,提起左腿壓在右腿上,彈了彈煙灰。

    自打進門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無論說什都爭論不出個所以然,一個不懂感恩的人,你該怎教育他呢,最起碼這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算了,還是分分地拉倒了,各幹各的,誰也別摻攪誰……錦程心想。

    “分吧,你說說咋分”錦程問。

    “你剛來之前,我也問了問守全,恁家現在還有三樣東西時夥著,咱先分這些”王曉仁拿著筆敲敲本子說,“拖拉機,花生摘果機,水泵”。

    “拖拉機,誰要誰掏三千塊錢”王曉仁看著守喜說。

    “不對吧,這拖拉機之前買的時候,俺掏的是六股的錢,他掏的是兩股,那要折價也得按股算吧”錦程說,“你說說,股數對不對!”

    “對,對又能咋樣?”守全白了錦程一眼說。

    “哎,都幾十年的事情了,也別說一股兩股了,就按我說的算,你們誰要誰掏三千塊錢”王曉仁不容置疑地說,“恁倆考慮考慮……”

    這不用考慮,這還用考慮什呢?屋內的所有人都思考過這樣的事情,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錦程和守喜知道,這輛拖拉機最後肯定會是自己的,沒人跟自己爭,守全已經和王曉仁去買過拖拉機了,此時,那輛拖拉機就停在門口的車棚。縱使再有太多的不滿,錦程和守喜也沒有辦法,這地不知道還能種幾年呢,這輛拖拉機湊合開吧。當然,他們的考慮早已經在這間屋內分析過了,一點也不差。

    沉默了一會,縱使太多的意見,守喜還是成為這輛拖拉機唯一的主人。

    之後花生摘果機的“討論”更加激烈。

    近幾年,大型摘果機的出現,幾乎把村子的所有摘果機都閑置在家,沒人再願意使用這個光突突而不出活兒的“笨家夥”,曾經的幹活能手現在成了“萬年閑”。這笨重的工具被打入了冷宮,對莊稼人來說,進入冷宮的結局就是生鏽腐爛或者進入廢品收購站進行下一個輪回。倆家人都不願意要,那該怎辦呢,解決這個問題的難度,遠遠出乎王曉仁的預料,他們本來預想著,稍微優惠點,守喜會收了這個“物件兒”可是……麵對著守喜的推辭,守全不時地看著王曉仁的臉,等待著他拿主意。

    屋內急速冷卻的氛圍同樣凝固了王曉仁的思想。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今天,對,就是今天必須把這個事情解決掉,不能再拖了,自己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煎熬,沒有一天能睡成安穩覺,這件事像是棉花套子把他的心填的滿滿的,胸中幾乎盛不下過多的氧氣,腦袋一直昏昏沉沉。

    “這,都聽我說,這個花生摘果機本來就是你們夥的,無論怎樣還得分,一家一半,”王曉仁說“守全,這話說摘果機時不時快三千了,你那個票帶了冇?”

    “胡扯了,你問問,全村誰買的摘果機是三千?”守喜質問道。

    “現在都不說其他了,守全人實誠,不會劃價,那也冇辦法,按票說”王曉仁接過票放在眼前看了看說,“一家一千五,除去破機器,一家一千二百九”

    “呃,沒事,這分完了,咱們再往下分地,要不然咱們回去想一想,等幾天咱們再來,冇事,我隨叫隨到”王曉仁笑了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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