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把守雁門關,時時刻刻都想著,想要出兵征伐漠北,在我們草原人頭上撈軍功,我們是一日三驚,連覺都睡不好。
“往後還請徐公在皇帝麵前,為我們多多美言,我們對大齊的敬重、對皇帝的畏懼深重如淵,絕對不敢有絲毫忤逆。還請皇帝陛下能給我們一條生路,讓我們能在草原安穩放牧、生活。”
蕭燕見徐明朗對禮單滿意,不失時機強調了自己的所謂訴求。
徐明朗笑道:“你們年年朝覲、歲歲納貢,陛下也是知道你們的敬畏之心的,放心吧,這回趙氏想要在雁門關增兵,絕無可能!”
他根本就不擔心天元王庭作亂,危害大齊,草原如今四大王庭並立,天元王庭剛剛興起,也沒有力壓群雄之勢,實在沒什好擔心的。
況且,就算北胡作亂,以大齊的煌煌之威,也能迅速平定。
二十年前,南蠻犯邊,範式雖然敗了,但後來靠著第三任監軍的一個簡單計策——佯敗誘敵,就將其簡單撲殺。這些蠻夷,都隻是螻蟻而已。
與之相比,將門才是大害,是心腹之患。
作為文人,徐明朗對武將仇恨深重,不惜采用陰毒手法,聯合異族修行者也要刺殺趙氏高手,追根揭底,是因為對將門忌憚太深,害怕、恐懼到了骨子。
前朝末年藩鎮作亂,武將集團相互攻伐,他們高喊“兵強馬壯者為天子”的大逆不道之言,烽火經年,致使生靈塗炭,禮崩樂壞,道德淪喪,是文人誌士的末日。
而書生士子,在彼時那種形勢中,沒有半點兒份量,武將想欺辱就欺辱,想戮殺便戮殺,處境淒慘,莫說治國平天下,連身家性命都沒有保障。
在殺伐為主的亂世,在隻信奉實力的武將集團麵前,不懂兵法戰陣,無法領兵征戰的文官文士,隻能夾著尾巴做人,被驅不異犬與雞,哪有尊嚴可言?
在徐明朗這些文人看來,前朝崩潰與數十年的兵禍,武將集團的膨脹就是罪魁禍首。
前車之鑒不可不察。
文人們不想再經曆那樣的黑暗歲月,所以如今不遺餘力削弱、打壓將門,想要收天下兵權於中樞,實現文人節製武將的理想。
大齊開朝立國,之所以實行文武分流的政策,說到底,是因為文武分流就是文武製衡!太祖的目的,是避免將門武將集團做大。
書生造反十年不成,武將造反立即就是大禍。
這個道理淺顯易懂,世人皆知。
“此間事了,公主打算北歸?”徐明朗收起禮單問。
“得先等白老從大理寺監牢出來。”蕭燕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白眉老者本名叫什,已經逐漸被人遺忘,因為長著白眉加上修為不凡,所以被叫了很久的白老。
“他出現在代州城,隻是護衛公主周全,沒有大錯,加上你們的賠禮足夠豐厚,以陛下的仁慈心性,必然會放了他的。”徐明朗很有信心。
他所料不差。
片刻後,白眉回來了。
在白眉進門向蕭燕行禮的時候,她跟徐明朗都很錯愕。
他倆有把握白眉會回來,卻沒想到,對方會今晚就回來。
“是陛下的命令?這就說得過去了。看來,對代州這件案子,陛下已經有了定奪。這是好事。”徐明朗很快反應過來,鎮定從容不減。
但他很快就臉色大變。
白眉前腳進門,他的一名心腹後腳就跟了過來。
“陛下同意鎮國公所奏,在雁門關增兵三萬!”
聽到這個消息,徐明朗驚愕得差些沒握住酒杯,蕭燕更是一驚而起,兩人的麵色在短時間內劇烈變幻,精彩至極,卻好半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隨即眾人都陷入沉默,雅間一時落針可聞。
“皇帝陛下這是何意?”重新坐下的蕭燕打破沉寂,問徐明朗。
“陛下願意放白老,就說明沒有追究你們責任的意思,不認為你們意圖謀害趙氏,否則白老會被治罪。”徐明朗尋思著道。
蕭燕點點頭,這是合理的解釋。這也意味著,宋治不認為北胡在威脅大齊,這讓她鬆了口氣。能不影響到天元王庭統一草原的大計就好。
“既然如此,皇帝為何會往雁門關增兵?”蕭燕又問。
徐明朗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的心腹,又跟他說了廣陵楊氏與金陵吳氏的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以雁門關增兵三萬,換取兩個將門國侯將至伯爵,這並不虧,從長遠來看,甚至非常劃算,對文官集團極為有利。
“陛下終究還是要顧及老夫的主張、要求的。”徐明朗如此想到,心中頗為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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