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在趙玉潔眼中,張京就注定會成為一顆棄子。
她之所以選擇跟張京合作,隻不過是當時神教尚弱,為了借助對方的權力,加速金光教發展壯大的步伐,完成掌控中原齊魯百姓信仰的大業!
為什一定要舍棄張京?
原因再簡單不過。
趙玉潔不認為張京有機會問鼎天下。
夾在三家中間,張京天然就不具備四向擴張的地理優勢;
而三家大勢早成,來日隻會一起進入中原,主動染指張京的地盤,把張京的基業撕得粉碎;
且三家勢力強大,俱有王極境後期修行者不說,麾下還高手眾多,遠非底蘊不足的張京可比。
神教若是跟張京一條路走到底,往後隻會逐漸走進死胡同。相反,神教若是借助自己的地位優勢,把張京跟中原賣了,那一定可以賣出一個好價錢。
賣出一個神教的光明未來!
這本是趙玉潔出現在冤句縣之前,就已經擬定的宏圖大計,為神教規劃的完美未來。
經年以來,這份計劃一直進展順利,卻沒想到忽然遭受巨大挫折。
這全是因為趙氏早早在河北河東完成了革新戰爭,趙寧早早進入中原,介入了張京征伐四方吞並臨鎮的大戰,讓張京與神教的擴張被迫中止!
大計沒有完成,籌碼遠遠不夠,完全不足以坐上趙氏的談判桌,用現實利益消弭彼此間往日的仇恨,趙玉潔就隻能選擇躲避趙寧。
其實,在她那一日朝著避禍的縣邑,踏出自家的門檻時,就意味著她的大計已經在身後轟然破碎。
論損失,論憤恨,論憂思,論心情不好,趙玉潔理應比張京嚴重百倍。
可她現在神容平淡,不悲不喜,寵辱不驚,就連麵對張京憤怒之下口不擇言地詰問,都能做到麵不改色,心中不起半分波瀾。
她已經沒有修為,隻剩下一個普通人的殘缺之身,若是還不能在智慧心性上做到極致,何以在這雲波詭譎天下大爭的烽煙亂世中,成就一番自己的大業?
“神使以為張某就喜歡發牢騷?委實是心中鬱憤太重!”
張京見趙玉潔唾麵自幹,沒有跟他針鋒相對之意,以為對方是自知理虧,已經意識到虧欠了自己,遂稍緩神色,進入正題。
他道:“今日來找神使,是為了商討日後的行動,研討如何處理眼下的中原危局,讓你我都能走出困境,不被趙氏一把掐死!”
說是商討,但他並沒有聞訊之意,趙玉潔對他的心思了然於胸,問道:“廉使有何籌謀?”
“不用籌謀,問題就在那,解決之法顯而易見,都是現成的!”
張京一甩衣袖,“請神使盡出神教高手強者,與某麾下精銳一道,在各地追查捕殺趙氏潛入的修行者,務求在旬月之內將其一網打盡!
“就算不能殺光趙氏派來的修行者,也得讓趙氏把手從中原縮回去!”
這是他跟郭淮等謀士,早就商量好的對策。
在張京看來,危機是他跟神教共同的,趙玉潔不可能到現在還有所保留。
孰料,趙玉潔搖了搖頭,麵不改色地道:“神教修行者,不會襄助廉使的人捕殺趙氏修行者。”
就像是被人在腦袋上砸了一錘子,張京猛地一愣。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這都不是有所保留的問題了,是對方壓根兒就不做事,連一個人都不願出!
張京打破腦袋也想不到,趙玉潔會是這樣的回答。
難道對方真要束手待斃引頸就戮?
真是豈有此理!
張京怒發衝冠,幾乎要從坐墊上跳起來:
“趙氏修行者在各地摧毀
了神教三成教壇,讓神教遭受財力人力的巨大損失,還讓神教失去了這些地方百信的信仰與供奉!
“神教為了收拾人心,不得不派遣特使在各地教壇做樣子,讓整個神教上下大出血,損失的財貨豈止百萬?
“神教元氣大傷,發展大計因之遭受根本挫折!
“到了這份上,神使竟然不願反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難道神使要任由趙氏的人胡作非為,要對方把神教滅了,神使才會開心?!
“這是什道理!”
趙玉潔看著張京,神色平靜目光清澈,說出來的話,卻讓張京差些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死過去:
“不僅神教人手不會去捕殺趙氏修行者,我希望廉使的人也不要出動。”
張京氣極反笑:“那依照神使的意思,神教接下來打算做什?”
他問這話就是譏諷趙玉潔,根本沒打算聽對方的回答,沒想到趙玉潔確實有自己的打算,一時娓娓道來:
“神教接下來會偃旗息鼓,暫時停止向外擴張,從俗世雜務中抽身,專注於整肅內部,各地特使不會撤回,隻會輪換監督州縣分壇。
“從今日開始,神教教眾將學習本教經典,研究經律論,約束自身行為,鑽研天地大道,修身養性提高素質,塑造自身神性。
“一言以蔽之,凡身外之物,教壇也好教產也罷,神教暫時都不會再有所求。因是之故,神教教眾也不會幫助廉使,去對付趙氏派來的修行者。”
張京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回答,錯愕之下久不能言。
半響,他反應過來,“神教哪有什經典著作?”
一個剛剛成立不過數年的教派,何來經典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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