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謝謝你為我做這多。”艾倫哽咽著道謝,聲音夾雜著微弱的顫抖。
於情,艾倫算是她半個小徒弟,人們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他的轉變和刻苦是有目共睹的,但於理,他確實犯下滔天大錯,究竟能否得到原諒,取決於薩溫娜。
同樣肩負血海深仇,一切的一切誰又能說得清楚,到底應該誰來成全誰?誰來放過誰?
“你……好自為之吧。”事到如今,林映染也沒有精力參合這件事了,隻能說句不痛不癢的話來結束通話。
“嗯,六小姐。”艾倫語音含著濃烈的酸楚,嗓音顫抖沙啞“希望有生之年……還可以再見到您。”
她的心驀然顫抖,但艾倫已將電話掛斷。
戛然而止,心弦繃斷,她還愣愣地拿著電話,許久未曾放下。
訣別,多平淡,又多令人心酸。
他說,有生之年……林映染聽著真不是滋味。
仇恨,很多時候不是你死我亡,她總相信還會有第三條路。
這句話她說不出口,因為她沒有立場說這話,這畢竟是薩溫娜和艾倫的事情,旁人都是不能插足的。
他們哪一方死去,她都會倍感惋惜。
正當她失神之際,暗魅般的黑影從白牆上一晃而過。
“誰?”她機警地握緊燭台。
“是我。”少年上前一步,站在明亮的地界,取下鬥篷“好久不見了,林小姐。”
“影。”林映染放下燭台,揣測著他的來意。
這時,她的視線掃到了影手上的盒子。
她一陣心悸,呼吸不由得亂了節奏。
“想必您已經猜到了吧。”影順著林映染的視線望向自己手上的盒子,嘴角掛上一絲嘲諷的笑。
“陛下這是聽說了您的喜訊,特地派我前來送上賀禮。”影將盒子放在最近的桌麵上,就要轉身離開,又冷不丁聽見林映染沉沉說道。
“他有讓你帶什話嗎?”林映染說出這話的時候,自己都驚訝了。
影回過頭,暗紅色的雙目帶著令人心驚的陰沉寒冷“陛下並沒有交代什話。”
林映染手指略微顫了顫,麵帶微笑地對影說道“那麻煩您幫我向他轉告我的謝意。”
影蹙眉。
雖說林映染隻是禮節性地這一說,但是在對方看來確實一種實實在在的嘲諷。
影沒有回答,而是冷漠地轉身,消失在了夜空中。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可真多啊。
林映染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桌前,那一大一小的盒子在微光下顯得安然祥和,卻布滿了歲月的塵埃。
她拿起小巧的絲絨盒子,輕輕地打開,一顆黑寶石戒指意料之中地呈現在她的麵前。
好久不見,這枚戒指,她本從不離身,但自從飛鳥塔的那一晚後,這枚戒指便已經失落了好多年了,不知道他從哪拾得,還一直保留到今日。
她的視線移至另一個較大的盒子時,很是好奇。
心情忐忑地打開檀木盒,她猛地鼻酸。
眼淚就像是斷了線般地,一顆一顆地往下落。
盒子躺著一把軍刺,那是當年在玫瑰園,她狠狠刺入他胸膛的軍刺。
多年來,他保留著與她有關的物件,找尋一切有關她的蛛絲馬跡,唯一的兩樣東西,寄托著他對她的念念不忘,如今將它們歸還,卻是毅然決然地了斷。
橙色的暖光照在軍刺上,卻寒涼了她的心。
意料之中,她心如刀絞。
這些日子受了這多委屈,她都未曾如此難過,偏偏這一刻,她的情緒竟走到崩潰的邊緣。
林映染死死地咬著牙逼回自己的眼淚,不斷地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冷靜……她已然忽略了自己正緊緊握住那把軍刺。
無以言表的悲痛就像是不成人形的魔鬼死死地掐住她咽喉,冰冷的硬物堵塞著她的心河,令她噎得難受。
很多人遭遇這樣的苦痛,第一想到的是自救,但不知為何,她卻又自虐式地在苦海中越陷越深。
荒誕的是,仿佛內心深處傳來一個魅惑的聲音,那聲音告訴她,這是你應得的,你就該如此備受煎熬。
似是找到了傾瀉的閘口,她手中的力量漸漸加深,麻木的痛覺神經無力喚回她的理智,如今就像是被夢靨苦苦糾纏,終是沉淪。
攥緊鐵器的手因力道過猛而顫抖,鮮血已經從軍刺冰冷的刃處滾滾流下。
傷口很深,皮肉已牢牢嵌入鐵刃三分,當她睜開眼看到這幅場景時,自己都惶然了。
她試圖慢慢地鬆開手指,軍刺卻還嵌在手心上。
她瑟瑟發抖,卻啞然失笑。
這軍刺上本沾著他的血,如今也混雜了她的血。
當年,林映染早已習慣了沒有羅迦特是世界。
但她終於堅強到不需要有人保護的時候,他卻又再一次強行進入她的世界,霸道地撕開她的冷傲。
他成功地令她構築的平靜世界失衡,偏又從她的舞台淡去。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他們又得重新適應沒有對方的日子。
終於有一次,他們彼此都放下了對方。
不糾纏,不想念。
也許,會老死不相往來吧。
林映染行屍走肉一般拉開抽屜取出紗布。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