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88;大奴從浴桶出來，穿上一件青墨色平繡直衫，把濕潤的頭發鬆鬆地攏在腦後，出門到閣廊上，看見婦人正大汗淋漓地把一桶桶米從樓上搬到井。

    &188;&188;她重新回屋，從櫥子找出一套新的被單床褥，把現有的給換下來，又連同自己的髒衣送到樓下，叫婦人趁空時候給洗了。

    &188;&188;婦人幹得叫苦不迭，這頭的活還沒幹完，後邊又接二連三地來，自家的房子被人占了不，居然還要給人當苦工，早知如此，還不如早早地離開，何必貪圖那百石的米錢。

    &188;&188;待婦人搬完一半的米桶，大奴讓她停了手，“你先去買菜吧，買了菜回來做飯，吃完飯再搬。”

    &188;&188;婦人拿著錢出門去買菜，不多時，她男人回來了，身後跟來了一位年約二十三四，相貌儒秀的青年男子，穿著深藍緞子裰，袖圈角紋繡，腳蹬一雙平足履，目光親切柔和，望著作男扮相的俊美大奴。

    &188;&188;“我把人給你找來了，可以把那塊翡翠給我了吧？”宅主男子伸出手來。

    &188;&188;大奴掏出一張先頭在屋寫好的紙，遞到那男人手上，“看看能不能看得懂？”

    &188;&188;那男人掃了一眼，“看明白了。”

    &188;&188;“既然看明白了，就去把這事幹了，完了再來問我要東西。”

    &188;&188;男人調頭又去，大奴看了兩眼顧江莫，問道：“顧江莫顧先生？”

    &188;&188;顧江莫笑容和善地拱手打禮：“兄弟，貴姓？”

    &188;&188;“免貴，晞奴。”

    &188;&188;大奴把顧江莫請進了屋，這宅子也沒個廳堂，隻得請了他往灶子間的桌上坐了，倒了杯水，放到他手邊。

    &188;&188;“兄弟托崔兄找在下，不知所為何事？”

    &188;&188;大奴直言不諱，“是大將軍讓我來找你的。”

    &188;&188;“大將軍？”顧江莫有些愕然，“哪個大將軍？”

    &188;&188;大奴淺淺一笑，“揚州城大將軍，顧先生不知道？”

    &188;&188;顧江莫恍然的同時，秀麵上卻是一片震驚，“這……”

    &188;&188;大奴展顏笑道：“顧先生先別慌，大將軍的意思不過是讓先生給我介紹兩個人，想來幫顧先生應該不會有何難處。”

    &188;&188;顧江莫遲疑一陣，他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沒錯，可如今卻派個不知名甚至從未見過麵的子來與他通氣，是否也太莽撞了些？

    &188;&188;“看來顧先生是信不過我，”大奴笑道，“聽大將軍，顧先生不僅醫術超群，也善歌賦，不如可與先生對詩一首可好？”

    &188;&188;顧江莫麵露柔和顏色，“晞奴兄弟過獎，那就請兄弟出句子吧。”

    &188;&188;大奴不加思假，隨口道出一句：“渺渺茫茫潑墨。”

    &188;&188;顧江莫緊接一句：“飄飄拂拂雨如煙。”

    &188;&188;大奴笑接：“蒼蒼翠翠山遮寺。”

    &188;&188;顧江莫接著：“白白紅紅花滿川。”

    &188;&188;“整整齊齊沙上雁。”

    &188;&188;顧江莫微露笑意，“來來往往渡頭船。”

    &188;&188;“行行坐坐看無盡。”

    &188;&188;最後一句，“生生世世作語傳。”

    &188;&188;顧江莫哈哈大笑，“此是我當日與大將軍應和而成，不想兄弟竟知道得如此清楚，兄弟且要找哪兩個人？”

    &188;&188;大奴淺綻笑顏，“馬振亦身邊最力的兩個副手，袁先誠和鄭通廣。”

    &188;&188;“兄弟可是想見他們？”

    &188;&188;“顧先生可知如何才能找到他們？”

    &188;&188;顧江莫凝思片刻，沉語道：“袁先誠和鄭通廣幾乎日夜守在馬振亦身邊，要讓他們抽身出來，著實不易，不過……”

    &188;&188;“不過什？”

    &188;&188;“城南水西大街有一條石巷，石巷有一座大宅，此宅名曰寐春宅，想必兄弟一定知道此名端由。”

    &188;&188;“那又怎地？”

    &188;&188;顧江莫笑道：“兄弟莫急，此寐春宅便是袁先誠常去之處，是常去，卻也最多一月去一次，兄弟若要找他，恐怕還得往那邊去找。”

    &188;&188;大奴點點頭，“那鄭通廣呢，他有沒有常去的地方？”

    &188;&188;顧江莫神情黯然，搖了搖頭，“不曾聽鄭通廣有特別愛好的去處，此人貪財不好色，也不喜交遊，隻一味留守軍營，圖點財利，就很快活。”

    &188;&188;“此人貪財？”

    &188;&188;“兄弟莫非有什主意？”

    &188;&188;大奴暗自想了一想，“顧先生久居江陵，必定知道這江陵城中家藏金器的土財主，我想請顧先生幫我弄一些金器過來。”

    &188;&188;到這個，顧江莫眼睛一亮，“這鄭通廣雖然貪財，卻很信佛，他家中就有一尊佛像，高香不斷，我正好認識一戶人家，他家兒常叫我去醫病，他有一尊食指大的金佛雕，若是能把它買下來，定能討得鄭通廣的喜歡。”

    &188;&188;“食指大？這倒有趣。”大奴比畫著那佛像的大，想來甚是可愛。

    &188;&188;顧江莫顧自道：“隻是這佛雕頗受主人家喜愛，要買下來，怕不容易。”

    &188;&188;大奴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麻煩顧先生且去問問，多少錢他肯賣。”

    &188;&188;顧江莫點頭應下，大奴把他送出門，在門口站了片刻，就見崔氏婦人拖著重重的百斤菜袋子進了巷子口。

    &188;&188;“兄弟，可累死奴家了，讓奴家歇會兒成嗎？”崔氏把麻袋子放在井門口，不住地喘著大氣。

    &188;&188;大奴努了下頭，“歇會兒吧，然後做飯。”

    &188;&188;晚飯前，崔氏男人回來，大奴問他了多少人，他三十幾個，三十幾個也可以了，於是把那塊孔雀墨翠依言給了他，崔氏男人拿了翡翠手舞足蹈，樂不可支，大奴一腳把他踹出了門，“夠你買幾十座崔宅了，滾吧。”

    &188;&188;崔氏男人滾蛋，把自個兒媳婦扔給了大奴。

    &188;&188;崔氏丟了男人，哭了一夜。

    &188;&188;清早，大奴敲開崔氏的西廂門，叫她去做飯，崔氏哭到早上才睡的，此時迷腫著眼睛，抱怨道：“這早做什飯哪，讓奴家再睡兒。”

    &188;&188;大奴掀了她的薄衾，卻見她有不穿衣服睡的習慣，皺了皺眉，崔氏被嚇醒，趕忙遮了被，罵道：“你個王八糕子，想吃老娘豆腐。”

    &188;&188;大奴轉身出了門，順便了句：“再不起來做飯，我就把你也扔出去。”

    &188;&188;崔氏下到樓間，卻見大奴要出門，就問她：“你要出去咋的？”

    &188;&188;大奴：“午時以前，做三鍋子飯，三鍋子菜，等我回來。”

    &188;&188;“為啥做這多？”

    &188;&188;“給人吃的。”

    &188;&188;大奴到城中找到一家打鐵鋪，打鐵鋪的老板告訴她，要打製刀具，得自備鐵料銅器，大奴這才想起來，城的銅鐵都叫官兵收繳了去鑄了兵器，平常人家屋頭也隻有夠燒飯做菜的鐵鍋鐵鏟，大奴想了一陣，想到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