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衣麵對著窗戶坐著，手捧著一本。不是什文學名著，而是某個不知名作者寫的三流。名字叫什《狂野末日》，人物刻畫蒼白，情節簡陋，好在語言上還有那一點趣味性，否則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鬼手窩在吧台，不知在搗鼓著什，不時發出一陣難聽的摩擦聲。小白衣陡然把那本書扔在桌上，回頭吼道：“你他媽的就不能安靜點嗎？你都在那縮了一天了，難道是想在麵下崽嗎！”

    “您別生氣，我並不是在跟您搗亂，”鬼手彬彬有禮地說道：“有句話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正在利其器。”

    聽完鬼手的話，小白衣渾身泛起一股惡寒。她實在受不了他那酸文假醋的腔調，本一賊人，卻非要裝斯文，想想就令人可恨！

    小白衣起身走了過去，她決定看看這鬼東西到底在幹什。鬼手正在櫃台後麵，用力地在石頭上磨著一枚鐵片。而且在他旁邊還放著一些粗細不一的小鐵棍，樣樣都打磨得極為精巧。

    雖然不明白這些東西的具體用途，但小白衣也能猜到，鬼手正在利的器，都是一些什玩意。

    “像您這樣的高手，還用得著這些東西？”小白衣揶揄道。

    “錯，能用好這些東西，才稱得上高手。實話跟您說，不下個五、六年的苦工，你是吃不了這碗飯的！”鬼手有些得意地說道。

    小白衣點下頭，“這我倒能理解。因為幹我這一行，也至少要下五、六年苦工，拿到那一堆證後才能執業。不過不同的是，我失業了還有自由，你失業了就隻能去號子吃牢飯！”

    鬼手抬起頭，呆呆地望著她，臉色變了變，說道：“您說話總是這傷人嗎？就算我們不是同一路人，但至少我們正在走著同一條路！”

    “我還有更傷人的！如果你非要跟我走同一條路，那就最好做好心理準備。“小白衣毫不客氣地說。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鬼手說。

    “算你聰明，這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我不隻是奇怪，我還很變態，如果你怕了，現在就可以對我說再見！“

    鬼手不吭聲了，低頭繼續磨手的鐵片。

    小白衣原本板著的臉，忽然放鬆下來，她滿意地挑挑眉毛，又坐回了桌前。她非常享受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同時，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對她指手畫腳。她希望自己是中心，她希望自己是被關注的焦點，她希望彌補二十多年來一直被忽略的遺憾。

    小白衣回到桌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又拿起那本書讀起來。時間變得一點都不重要，怎樣消磨時間反而成了令人頭疼的問題。

    一連讀了二十頁後，她的心情才逐漸平靜下來。她微微露出一絲笑容，喝了口放在桌上的涼咖啡。鬼手正忙著利其器，沒空來給她續杯。

    可正當她準備繼續讀的時候，卻遠遠地傳來一陣吵鬧的噪音。音調極為高亢、尖利，直往人的耳朵鑽。她再次把書扔在桌上，“該死的，都世界末日了，還不讓人安靜一會兒！”

    聲音逐漸靠近，越來越響，轟鳴的引擎聲中還夾雜著高音喇叭的廣播。

    “這是大牆市警局……生存必須的物資……安全……盡快趕到那！“

    受到氣流的幹擾，聲音斷斷續續地傳過來。鬼手不愧是做賊的，對聲音異常敏感。他像隻地鼠一樣從吧台後探出頭來，“你聽到了嗎？他們正在組織救援！太好了，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可是過夠了。”

    “擔驚受怕的日子！”小白衣不屑地撇撇嘴，“對幹你們這行的人來說，不就是正常生活嗎！”

    “您這是歧視！現在做賊的風險已經沒那高了。”鬼手麻利地收起打磨好的工具，“如果他們抓到你，會第一時間通知警察來把你帶走。不像之前，逮到後，先是一頓胖揍，非把你打個半死才肯罷手！這就是文明的進步！懂嗎？連廁所都貼著‘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哦！你可能沒見過那標語！如果你向前一小步，就尿到坑外邊了。“

    小白衣轉過身，第一次很認真地看了他幾眼。“做賊做到你這種境界，也算是得道高賊了。”

    “您過獎！”鬼手衝小白衣一抱拳。

    鬼手離開櫃台的那一刻，真正地顯露出他深厚的功底。他一隻手按在櫃台上，輕輕一躍，翻身跳了出來，像猴子一樣靈活，落地後沒發出半點聲響。

    小白衣鼓起掌來。

    直升機飛近了，循環播放的公告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