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的時間,倒是比我預想中的更早一些。”
她在最開始遇到宓羲彬予時,曾經想著,要以與宓羲祿嶺等人的交易為主。像宓羲彬予這種暫時無法為她所控、還會加大她交易劣勢的,就要暫時引開,去吸引丹道王家的視線,免得讓她在回歸過程中染上嫌疑。
也是因此,她當時在引著宓羲彬予回來時,所采取的路線格外危險,與她現在所待的位置更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卻不想,她自認為是個聰明人,想得很好,前路、後路一個不落,但最終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看看丹道王家最近這些年都發生了什。
先是發現曾經聖元的隨身仙器出現在了下界,宓羲祿嶺等人隻是稍作撲棱,就全軍覆沒;之後是丹道王家遇襲,不得不封閉空間隔絕保命,卻在這個封閉空間內,引入了至少一位賀樓氏與下毒者;至於現在,就更甚了,將近百萬年未曾出過問題的少陰之地,這次不僅封印解除,內獄大陣覆沒,更甚至還給丹道王家本身造成了反噬。
楞羊酥燈敏銳地察覺到,如此多番變故的出現,很可能是因為丹道王家正處於一個氣運的交替或轉折期。
這個結論一經得出,她就怒極反笑,隻覺得這是命運給她開過的最不好笑的玩笑。
哪兒哪兒都有陷阱,哪兒哪兒都不合預期,枉費了她的步步為營與運籌帷幄,眼下所剩隻有一片煎熬。
宓羲彬予聽到她的話語,卻是唇角上彎,仿似對她沒有多少怒氣:“還是出了些意外,來得晚了些。”
楞羊酥燈麵無表情抬眼看他:“你此番過來尋我,是有何事?”
宓羲彬予:“放心,不會讓前輩太過為難,晚輩此來隻是想詢問您一個問題。”
楞羊酥燈看著他的表情,仿似感應到了什,語氣微沉:“你說。”
宓羲彬予:“關於現在的丹道王家,您站有什樣的立場?”
楞羊酥燈抬頭看著他,沒有言語。
宓羲彬予:“當然,您也可以理解為是,晚輩想知曉,您現在是準備留在丹道王家、直到交易了結為止,還是暫時離開這。”
楞羊酥燈眸光微閃,沉穩應答:“若是可以,我自是想要將交易早日了結以後再行離開。”
現在王家的族地內,中毒修士甚多。她覺得那些修士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還不如都投入到她的懷抱,以完成他們的最終價值,也能幫她提前了結第三次交易。
隻是對此,她潛意識覺得王家不會允許。
雖然在此之前,他們明明承諾過她最後期限。
宓羲彬予對於她的回答並不感意外,畢竟一直以來,楞羊酥燈的行事風格就已經訴說了她的答案。
隻是此事之前也就罷了,但是現在,他卻並不讚成對方的選擇:“前輩也是經曆了那許多事情的人,不知你有沒有想過換個角度看問題?”
“比如說?”
宓羲彬予:“所謂交易,其實這個時間也並非連續的,您有沒有想過,可以讓我們先屠戮上一波,之後待此間事宜結束,您再在外麵隨便尋個相關血脈,比如說是煉氣期的,再或者築基期的修士,在他們生死存亡之際現身,既可以快刀斬亂麻,又可以讓對方毫無防備地結束這個交易。”
楞羊酥燈:“……可是這樣,時間就有些長了。”
宓羲彬予聞言就笑,他一雙狹長的狐狸眼微微彎起,麵滿是真誠的粼光:“那不若前輩去與聖安那邊詢問一下,看看他們有沒有現在結束交易的想法。若是沒有,那之後晚輩就建議您不用多費什心力,直接不插手也就得了,您說呢?”
楞羊酥燈:……
她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隻是看著麵前那雙真誠的狐狸眼,她有些條件反射性的心理陰影,現在這個頭實在有些點不下去。
少陰之地,皇樓空間內。
自從班善在樓青茗的體表繪製完傳嗣陣法,並且彈送進去數滴精血後,樓青茗就整個人被繁複細密的厚重血繭包裹。
不斷有血氣循著她的皮膚往她的身體內部鑽,與她體內的賀樓血脈較勁。
不斷有血氣循著她的皮膚往她的身體內部鑽,與她體內的賀樓血脈較勁。
本來賀樓氏血脈就對班家血脈有一定的克製作用,再加上這次班善采取的是最為簡便的傳嗣方法,因此,在主場優勢下,賀樓血脈對班家血脈的排斥幾乎達到了巔峰,班氏血脈在樓青茗體內的損耗性也不斷增強。
在血繭內本就含有不多精血的前提下,樓青茗不得不將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強製壓製與調控兩種狂躁狀態下的血脈。哪怕破壞血肉經脈,也要對體外的血繭進行最大數量的吸收。
因為一旦班氏精血的損耗超過最高界限,也就代表著樓青茗再也無法達到完成血脈傳嗣的最基礎精血融合量。
所幸樓青茗的魂體極度強大,對體內每一分血肉的把控都幾近完美,不會出現有心無力、任憑精血消耗的狀況。
伴隨著時間一點點地逝去,樓青茗體外的血繭越來越薄,剩餘部分越來越少,直至最後被全部吸收入體內,終於進入到了血脈融合的最後階段。
而在此期間,為了避免內獄中的東西被王家提前發現,樓紫宴並未跟著本體一起融合祭煉,她幾乎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皇樓空間之外。
凡是接近其外陣壁結界的修士,都被她用幻毒漣漪強力關注,無論下毒、還是異火,越是靠近,受到她的關注就越多,以此來為她本體之後的進入爭取時間。
如此僵持到了最後,還留在少陰空間內的,就隻剩下外族血脈、妖修、以及傀儡之流,當然,還有一部分自認為已毒入膏肓,沒有挽救價值的。
一枚枚道體凝珠從他們手中被投擲而出,接連引爆,各種殺招突襲緊隨而至,隻為對那座攔截了他們許久的令簽屏障全力破壞。
因為這個過程極其混亂,他們還暫停下了其外的另外一層困禁結界,以防其被連帶損耗。
隨著一枚枚令簽的消殞,丹道王家族地內的修士身上出現了不同的連帶反應。或是身體上的疼痛,或是命魂、氣運上的,還有的直接下跌了修為。可以說,這次的屏障破壞,讓族地內的大部分修士都造成了難以挽回的後果。
若非聖安強硬下令,可能現在這次的圍攻早已停止。
“那位下毒者和賀樓氏還守在少陰之地內,沒有離開。”
“他們不想我們進去,很明顯,麵應該還有什東西。”
“所以還是需盡快將這打通,進去看看。”
雙方的相互膠著,就好似是一場拉鋸戰,一方拚命破陣,一方努力地拖延時間。
直到少陰之地上空的圖騰消散,丹道王家也眼見著要將內獄外麵的結界破壞完時,樓青茗的本體終於出現了蘇醒的跡象。
茅羿錟鬆出一口氣:“看來咱們的運氣不算太差,現在這個時候可謂剛剛好。”
“當然,若是能再快一些就更好不過。”
他們這段時間也偶爾出去下過黑手,拖幾位妖修進來扔進鎖魂塔。隻不過那座鎖魂塔尚未被皇樓空間消化吸收,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都是挑揀著修為去劫持的。
但是很明顯,內獄外麵的那層屏障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如此,在眾人的焦心等待中,又過去了數日,樓青茗終於睜開了眼簾。
她醒來之後,稍微反應了一會兒,共享完分。身那邊的記憶,之後眉梢就不由地擰起,眼底浮現出幾分悲戚。
原本她還想著,等她有幸醒來後,要與班善再說些什話,但現在看來,卻是都不能夠了。
因為時機已逝,她也尋不到了那個在大動手前,還給她留下了五滴精血的人。
她抬眸先看向眾人,向他們拱手表達謝意:“此番多謝諸位前輩相護。”
“哪?”
“樓少宗主你現在感覺如何?”
“你看外麵那些結界,可能順利進入?”
樓青茗的視線在幾人身上微有停頓,之後便蕩出並蒂漣漪,看起了外麵的狀況,眼底快速滑過一道道訊息流光。
樓青茗的視線在幾人身上微有停頓,之後便蕩出並蒂漣漪,看起了外麵的狀況,眼底快速滑過一道道訊息流光。
她的麵上是平靜的,心底卻是完全相反的波瀾起伏。
自從她睜開眼簾後,就發現了自己在融合完班家血脈後,所出現的變化。
比如說,在她融合完精血之前,她最多能夠用並蒂漣漪,看到外界存在的一切真實景象,隱藏在何種幻境以及陣法內的,都無所遁形。
但是現在,當她再次向著皇樓空間外蕩出並蒂漣漪,她的眼前所見依舊是真實的,沒有虛假,但在她的潛意識,卻是根據不同的人物,給出了她不同的直覺反饋。
比如說,左邊那個山羊胡須的,已經中毒入骨,命不久矣;
上邊那個臉型瘦長的,雖然看起來是傀儡,但實際上卻是個分。身;
還有那位一臉蠟黃的女妖修……
至於他們現在正在轟擊的那個令簽屏障,按照時間來算,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至於其他的就更甚了,她甚至都不用使用並蒂漣漪去仔細地探查麵的陣紋結構、陣法等階,心中就瞬間生成了一個強烈的直覺反饋:她能進。
樓青茗:……
她反射性地眨了眨眼,又估算了下那層令簽屏障被破開的時間,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則在快速詢問莫辭:“瓏瓊琅玖理,分別對應著五感中的視嗅聽味感。現在已知班家離開時,帶走了理家,以及其部分修士,所以其血脈能力定與直覺有關,那你知道其他方麵的嗎?”
莫辭搖頭:“基本都被聖元在隕落前使用規則規避了,但我覺得,肯定是感知類天賦的加強,你現在感覺如何?”
樓青茗:……
她現在感覺如何?她現在感覺整個世界在她眼前都是透明的。
這是一種極其奇妙的感受,幾乎就是涵蓋了一個人的基本過去與未來,不去學卜測都是浪費。
“已知聖族是丹道王家中唯一能夠按部就班覺醒時間法則的血脈,但我現在感覺,班家血脈也相差不離,能夠在眼前堪破部分時間間隙的影像。”
想至這,她又看向皇樓空間內的其他修士。
像是宓羲裕秋與龍家幾位妖修的身上,她能夠感知到的訊息很少,可能是因為他們的血脈根腳,也可能因為是因為她現在隻能粗淺地使用血脈能力。
她自己分。身的身上,相關訊息就更是趨近於無,可能是由於那就是她自己本身,也可能是因為與佛洄禪書契約的緣故。
但她從既明等人身上看到的訊息卻是明顯極多的。
既明看到她眉梢擰起,關心詢問:“怎,可是有什問題?”
樓青茗若有所思搖頭:“沒。”
茅羿錟:“外麵的那幾層結界,你看你可能進去?”
樓青茗頷首:“自然是能的。”
說話間,她的思緒就已經高速運轉。或許是因為兩種血脈加持的緣故,她的反應速度,對比原本時候的,又快上了一倍。不過瞬間,她的腦海中就生成數種解決方案。
又在開口的瞬間,淘汰了另外兩種,敲定了最優解:“那咱們就兵分兩路。我先進去取東西,紫宴和其他人直接前往少陰之地的出入口,等我這邊忙完,就直接傳送至既明身邊。”
如此兩邊一起行動,既能給他們規避危險,又能爭取到行動時間。
不得不說,她與既明的那對靈犀指環在很多時候都能幫上大忙。
樓紫宴等人迅速領會到她的意思,當即應聲:“好,沒有問題。”
說罷,眾人就快速地進行了分組。
樓青茗佩戴著白刺玫戒指,其他大部分人都鑽入到若錦的隨身空間。
樓青茗佩戴著白刺玫戒指,其他大部分人都鑽入到若錦的隨身空間。
龍遠翠站在若錦的隨身空間內,饒有興致地看向一側的宓羲裕秋,微笑與她傳音:“不是說,她是你們妖靈穀的少穀主嗎?她現在要過去冒險,你就不跟著?”
她看禦獸宗的那兩位太上長老,可是分出了一位跟在樓青茗身邊。
宓羲裕秋聞言,向她不甚明顯地翻了個白眼:“我們此番進來的目的,隻為營救我們的同族、以及清繳丹道王家,至於其他的,那都是她自己應該去走的路,我沒有必要參與太多。”
“哦?”龍遠翠看著她的神色若有所思。
作為龍族中腦子最好使的幾個,她從一開始就發現了,宓羲裕秋凡是出現在樓青茗身邊時,表現就會格外沉默,很少去提供主觀意見,更多時候都在聆聽。
這與她所了解到的紫睛天狐一族完全相反。
“雖然不知你在搞什,又想達成什目的,但是若有需要幫助的,可以與我來說。”
“多謝,你不隨意出手摻亂,就是幫了我大忙。”
當皇樓空間內的眾人分好撥,樓青茗就在外麵修士的舊一輪攻勢將歇,新一輪的攻勢還未完全發起時,啟動了禪道法珠,暫停下了時間。
她先將雞毛下藏有若錦隨身空間的三花,給帶出了皇樓空間,之後便身形一動,飛往前方的內獄空間。
一息的時間,在內獄外的結界對她完全不設防的前提下,前進過程中沒有阻礙。
前後沒過多長時間,就繞過了滯空的修士,以及將要引爆的道體凝珠,快速鑽入進內獄結界。
在此期間,她的心頭似有浮動牽引,不由回頭,向著空曠的地界看了一眼。
那是一種來自血脈間的明顯牽引,是比賀樓氏血脈之間更加明顯與直觀的感受,讓她甫一出現在外界,就有了明晰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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