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祭廟的路要過十二個地方、十二條街、十二座石橋。
巫主身穿白色巫袍,鮮紅的絲帶係在腰間,手持六角鈴鐺,頭頂雀羽,臉塗釉彩,立於車上,口念有詞。
“一層天啊,山清水秀,鵝鴨戲水,二層天啊,棉田如雪,仙女摘棉,到處是美景,三層天啊,仙女織彩虹,天神挖水井,七彩霓虹生輝,四層天啊……十二層天哎,太陽的地方,遍地光芒火焰。”
巫主每唱一層,跟隨的民眾就跟著唱和,悠悠揚揚的歌唱一層一層傳出去,呼喚層主靈魂,讓神靈們知道她的信民心存敬畏感激,希望神靈來年繼續保佑。
唱完天來,來唱海,最後進花園。
“采天花”是為人間求子的唱詞,這一曲多是婦人跟唱,有未婚小娘子也跟著哼,被婦人製止,小娘子們羞的滿臉通紅。
這些婦人臉上都帶著虔誠的笑容,跟著巫主的唱詞輕聲和著。
明明是看不到盡頭,聽不清人聲的喧鬧街道,偏偏秦氏大巫的每一句歌詞都清晰的如在耳邊。
“秦氏大巫啊。”大皇子感歎,他是第一次看見如此壯觀的景象,也是第一次真實見識到國巫的能力。
蕭駿也是第一次見,覺得秦氏蠱惑人心的手段很有一套,他挨著蕭幘說:“五哥,她到底是在唱歌還是在念咒。”
這些民眾怎看都不太正常。
但又說不出哪不正常。
蕭幘張嘴剛想回答,一抬眼,將話收了回去,問坐在另一邊的蕭昭,“阿古,你覺得呢?”
“信,便是咒,不信,便是歌。”蕭昭看向站在最前麵的巫主,她已經站在那快一個時辰,馬車顛簸,她不僅要唱祝,還要保持身形不摔,這不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巫女該幹的活。
秦氏大娘子難道真的出事了?
“喂!昭大哥,什意思,別說我聽不懂的。”蕭駿嚷嚷著,因為耳邊有歌,周圍有和,他不自覺的加大了說話的聲音。
蕭昭收回目光,解釋道:“這是信仰之力,信,則靈。”
“這是什意思?就是說,如果不靈,那是我心不虔誠?”蕭駿一聽不樂意了,憑什?
“因為,那是神啊。”蕭昭朝他挑眉。
你跟神講道理,說公平,憑什?
胡扯!蕭駿不敢罵出來,在心暗罵,也不知是罵蕭昭胡扯,還是罵這個說法胡扯。
正要讓蕭幘幫他說話,卻看見對方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會吧……
這種鬼話難道不是騙那些無知蠢貨的?
廟的和尚,山的道士,加上這巫山的巫女,都是靠這一套說辭光明正大的騙人。
憑什,事情順利就是他們的功勞,不順利,就是事主心不誠。
偏偏是,還真有人信。
看看這滿山遍野的人,信的人還不少。
辛虧蜀南與京都相隔甚遠,不然……
荒唐,無知,愚蠢!
十一歲的六皇子已經有一套屬於他自己的觀念,隻是他自己還沒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
而阿夏跟著秦木靈的這半年,變化也是極其明顯,最突出的是身高,她已經比秦木靈足足高出一個頭。
她挽著秦木靈跟在秦家車隊,今日秦氏大宅隻留了看院和一些仆婦丫頭,絕大部分夫人娘子老爺郎君都要去祭廟。
一路上阿夏左顧右盼,人實在太多了,想要在這多人看到爹娘哥哥,太難了。
“想他們,就回去。”秦木靈說道。
阿夏驚恐的看著秦木靈,前腳說要用她,後腳就要送她回去?
秦木靈知道她誤會了,補全了話,“回去看看,再回來。”
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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