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元含蓄一笑,這條計策很毒,若是上了年歲的人想出如此計謀,則在情理之中,偏偏是眼前的年輕人想出來了。
忽覺自己在北海大元帥的位置,當真隻是一個擺設,內心深處閃過一絲絲無人知曉的失落,有些事,真隻有年輕人才能做到。
赤元給宇文君倒了一杯茶,道:“就看神魔大戰的結果如何了。”
宇文君神色一凝,南望城之戰,將會曠日持久。
“不用等結果,這一戰,據我估計,魔族會勝。”
赤元詫異道:“這篤定?”
宇文君想起了魔君,那一次手談,令宇文君心中頗受觸動,甚至給宇文君留下了一道不可見的大道之傷,傷口直到如今,仍未愈合。
思來想去,實在是給魔君找不到一個失敗的理由。
“隻是大致感覺,無論誰勝誰負,都得暫時休養生息,無力進攻人族。”宇文君道。
時間是絕對夠用了。
“吃一頓飯再走?”端木直邀請道。
“我隻是好奇,你的城主府內,是否會有他人安排的細作斥候。”
周圍水草豐茂,適合豢養戰馬,然這座新城位置略有偏僻,不與其餘州郡相連,貿易往來時常長途跋涉。
端木直微微點頭,他當然知曉,身邊這位八顧之首的手段。
“昔日建設這座城時,所用之材料,均是舊料,橫梁架構都是舊的,得虧匠人們的手藝還算是不錯,顯得這座城不太過於破舊,但許多百姓家的家具擺設,一部分是軍方用廢了的,一部分是皇都部分家底富裕的百姓捐贈而來,還有一部分則是購買二手而來,唯有極少數,是用新木頭打造。”
“那確實挺好。”
赤元起身相送,宇文君一念之間,橫渡虛空而去。
隻是一把年紀了,也習慣了浩安之城的長治久安,忽然攪弄風雨,才猛覺自己的身子骨不如青少時那般硬朗。
莊稼地倒是足夠充足,卻受到氣候影響,穀物收獲總是不盡如人意。
端木直心神一緊,如今算賬,可事隔經年,諸多事早已無跡可尋,未免過於草率了些?
“你這一刀能有多狠?”端木直小聲問道。
……
公子!?
在端木直的心,宇文君一直都是那位風采照人的翩翩公子。
他知曉,眼前身著黑色錦衣的青年,是一位他無法戰勝的存在。
“一時興起,便來了。”宇文君溫和應道。
端木直見狀,連忙添茶倒水。
若大爭晚些到來,興許當下的浩安之城已有一座昌書院,可聽見書院的朗朗讀書聲。
一眾護衛們聞後,頓時麵露驚恐意外之色,繼而同時深鞠一躬緩緩退下。
“煙花還是要放一放的,那煙火,也是可以暖人心扉的。”宇文君微笑道。
“萬方有罪,罪在我一人,我會將你摘理幹淨的。”
“青史之中,也會記下你這一筆功德。”
城牆之上的屋頂,宇文君隔絕自身氣息,凝望向這一座大城,街道上雖談不上熙熙攘攘,車水馬龍,人們身上的衣裳細看之下也並不體麵,可人們的臉上還是掛滿了朝氣。
兩人在略顯狹窄的走廊並肩而行,端木直聲音很輕道:“我很意外,你會來到這一座城,覺得這如何?”
“即便那樣,會花光我半月的俸祿。”
“聊表心意,也不算你欠下我的人情。”
端木直聞後剛欲起身行禮,卻被宇文君微微動念製止了,柔聲道:“你我之間,無須在意,說起來,我可是賜予了這座城的名字。”
正儒就是這樣,願做實事,不願牽涉派係之爭,卻甚是在意自己死後名聲。
宇文君落座,椅子也有些破舊,但不搖晃,根基很穩,古怪一笑道:“大人是如何知曉,我喜歡吃葡萄?”
“此事,還望大人暗中進行。”
無端而來,氣息外漏,當即惹來一眾佩刀護衛,這位護衛們腳下的步伐略顯倉促,身上的肅殺之氣略顯蕭條,卻人多勢眾,還是仗著膽子,對宇文君形成合圍之勢。
年關將近,浩安之城的城門口,也掛起了兩顆大大的紅燈籠,為這一座新城平添幾分生機,縱然天幕中雪花飄蕩,浩安之城的半空中,一條條宛若飄帶的炊煙也令人感到心中生暖。
但這是一座新城,護衛們身上還有鎧甲,已算是不易。
宇文君曾有計劃,在浩安之城設下一座昌書院,但後來因種種緣故,此事便荒廢在了半路上。
一步跨出,便來到了這座樸素府邸的內廷。
宇文君瞥了眼這些護衛們後退時的姿態,氣息有些亂,卻也不是很亂,真若是生死搏殺,這一眾護衛是敢於拚命的。
身上的輕甲略有摩挲,很破舊,當是上一代軍方淘汰之後的戰甲。
端木直這才輕聲問道:“此次來浩安之城,當不是為了感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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