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刷新,不會重複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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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寢宮帷幕簾榻,煥然奪目。
一架紫檀木的五屏雲紋梳妝台上,置著一口菱花玉珠銅鏡,正映著太平公主那張嫵媚動人的麵孔。
她嬌軀前傾,綾羅裙崩的緊緊的,勾勒出熟美女人充滿張力的弧線。
太平睇著鏡中,突然打開了鏡奩,梳妝台左側的門兒無聲地開了,邊滑出一個銅製的小玩意。
踏踏踏
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響起,太平停止哼哼卿卿啞聲道:
“進來。”
一個梳著峨髻的宮婢推開珠簾帷幔,彎腰福禮,“婢子拜見公主殿下。”
見是自己安插在皇宮的眼線韻兒,太平被打斷的怒意消弭不少,淡淡開口:
“免禮吧,可有什事情匯報?”
韻兒走近前來,壓低聲音道:
“殿下,中午臧太夫人進宮,還帶著生辰庚帖。”
謔!
太平近蹙柳眉,雙手疊放在腿上,顯然保持心平氣和用了極大的克製力。
“午後,待臧太夫人走後,陛下又召見了韋王妃。”
韻兒緊接著說。
太平臉色完全變了,凝視著她,疾言厲色道:
“你親眼所見?”
“婢子親眼目睹。”韻兒用力點頭。
當下,太平有些恍惚,心下仿佛打破了醋瓶,又愈發空落落的。
她長發披肩,在寢殿中緩緩踱步。
交換庚帖,意味著定親,隻要一紙詔書通告天下,那侄女跟張郎的婚事就板上釘釘,誰也不能更改。
不行!
侄女這個心機婊,怎配得上張郎!
張郎跟本宮才是般配的一對,本宮連口糧都給他吃了,眼下他豈敢辜負本宮的真心。
從私人感情方麵,她心心念念著張郎,當然不想看到張郎娶別人。
從政治角度,侄女代表著廬陵王,顯皇兄是她爭儲路上最大的阻礙。
而且據她觀察,侄女年紀雖但對權力頗為熱衷,萬一跟張郎吹枕邊風怎辦?
太平越想越是不忿,她一咬銀牙,已經下定決心。
一定要攪黃!
傍晚。
內苑,上官待詔值班的宮殿。
殿階,太平揮手屏退身後宮婢,腰肢款段走了進去。
正在翻閱邊境常關稅資料的上官婉兒聽到動靜,微微欠身。
“婉兒,本宮淘到一件好東西,特來相贈給你。”
太平微微一笑,纖纖玉指從香囊捏出一顆香丸:
“這是中山王小姨配置的含香,用料精致,香氣持久清新。”
上官婉兒忙接過道謝,她知道殿下不單單是來送含香,便端起茶壺沏茶。
兩個熟美佳人側坐於軟榻上,如同好姐妹聊著趣事。
時候到了,太平故作隨意道:
“婉兒,聽說臧太夫人要跟廬陵王府結親?”
上官婉兒睫毛微顫,語調輕柔的說:
“好像是有這回事。”
“唉。”太平突然歎息一聲,將茶杯放下,幽幽道:
“顯皇兄好算計啊。”
上官婉兒眨了眨眼,當即就跟了一句:
“殿下,你是說政治聯姻,廬陵王想拉攏中山王?”
太平輕輕頷首:“顯而易見。”
略頓,她惆悵道:“政治聯姻,本宮深受其苦。”
上官婉兒沒接話,殿下和武攸暨相當於仇人,別說同房,成婚以來,同席用膳都幾乎沒有。
太平調整了一下微表情,眉宇滿是愁鬱:
“本宮擔心裹兒步入後塵,她是本宮侄女啊,本宮怎能看她接受政治聯姻?”
上官婉兒心思聰慧,立刻知曉太平的意圖。
她抿了抿唇,不動聲色道:
“殿下,庚帖都互換了,這樁婚事怕是定下了。”
“不行。”太平脫口而出:“裹兒有心儀的對象”
說著立刻掩嘴。
上官婉兒坐看太平飆戲,旋即裝出八卦的模樣,瞪圓了杏眸:
“是誰啊?”
太平略一遲疑,懊惱的說:
“既然說漏嘴了,本宮也不瞞婉兒了,武三思的兒子武延光。”
“什?”
上官婉兒霍然起身,驚得酥胸起伏不定。
這究竟是殿下為了拆散婚事胡編亂造,還是確有其事?
她傾向於杜撰誹謗。
不過殿下此舉,也極其符合她的心思。
看到臧太夫人手持庚帖,她酸溜溜到情緒都失控。
另一方麵,憑上官婉兒的直覺,李裹兒絕對是個容不得人的狠角色,此人做張郎的正室,對她而言有些危險。
“怎了?”太平打斷上官婉兒的沉思,板著臉囑咐:
“一定要守口如瓶。”
上官婉兒“嗯”了一聲,壓著嗓子道:
“殿下,你是怎知道的?”
太平輕輕抖著修長雙腿,斟酌措辭:
“本宮也是聽宮婢隨口一聊,稱兩邊丫鬟來往頻繁,還時常有包袱饋贈。”
上官婉兒表情裝出驚訝的模樣,心中卻覺得好笑。
什隨口一聊,殿下你絕對是監視安樂郡主了,終於找到一個微不足道的把柄。
丫鬟往來,就斷定安樂郡主心儀武延光?
這已經胡說八道,而屬於汙蔑的範疇了。
“興許兩人真有點情愫。”上官婉兒點了點下巴。
太平一喜,接著道:
“所以本宮才要阻擾中山王跟裹兒的聯姻,本宮不能讓裹兒日日夜夜淚滿襟啊。”
上官婉兒聞弦知意,猶豫道:“可我能做什”
太平皺著黛眉,循循善誘道:
“本宮不忍拆散裹兒跟武延光的金玉良緣,待會就進宮向母皇諫言。”
“婉兒,母皇若問起此事,你要站在本宮一邊。”
上官婉兒垂眸咬唇:“殿下,婉兒可不敢。”
太平盯了她幾秒,婉兒性子謹小慎微,也許真不敢欺君。
但此事,母皇一定會過問婉兒。
太平咳嗽一聲,端正身姿,神情嚴肅道:
“婉兒,咱們年齡相仿也算半個閨中密友,你就不能幫幫本宮?”
說著一把摟住上官婉兒溫潤豐腴的嬌軀。
這是暗示她們曾經假鳳虛凰的美好情意。
上官婉兒一點就透,臉上表情變幻幾次,最終無奈歎氣:
“行。”
太平眉眼彎彎,在婉兒腰間掐了一下,“還是婉兒體諒本宮。”
上官婉兒垂下眼簾,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那本宮先進宮了,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本宮一定要讓裹兒幸福。”
太平邊說邊整理妝容,而後告辭離開。
直到輕快的腳步聲遠去,上官婉兒才展顏一笑。
以她敏銳的政治洞察力,殿下這一招會發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麗春台。
戲伶的腔調聲音悠揚,越調婉轉,舞姬一會兒轉著圈,一會兒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
武則天聽戲聽得入神,直到太平走了進來。
“母皇,聽說中山王打勝仗了。”
太平激動的跑到錦榻,幾乎將個凹凸有致的身子,生生擠進武則天懷。
武則天推開她,沒好氣嗔罵道:
“就這?子唯打勝仗就跟吃飯一樣稀疏尋常,有什值得大驚小怪的?”
太平美目流轉,緩緩低垂臻首,往武則天胸膛上靠去,語氣柔軟道:
“兒臣年幼時險些嫁到吐蕃,靠出家才躲過蕃人的求親。”
聞言,武則天輕輕頷首,笑了笑:
“當年求親的就是如今吐蕃讚普赤都鬆讚。”
提到這個人,她嗤鼻道:
“令月,當年吐蕃囂張跋扈,這個讚普還稱自己是世上最強大的男人。”
“如今看來,妥妥的窩囊廢,掌舵一個國家的帝王,竟然什屈辱條款都肯簽。”
“朕都不需要出手,子唯就能讓他跪地求饒!”
武則天說著還揮了揮手,神色滿是自傲。
“嗯嗯。”太平抿唇笑道:“中山王替兒臣出了一口惡氣。”
聽到此話,武則天表情慢慢消失,盯著她:
“是替朕!”
看著京劇變臉的母皇,太平鼓了鼓腮幫不說話。
“當然,順帶幫你滅了滅赤都鬆讚的氣焰。”武則天淡淡道。
太平換了個姿勢,想幫武則天捶背。
“令月。”武則天突然抬手細細觸摸太平的眼角,皺眉道:
“看臉蛋還是紅撲撲透著光亮,可皮膚終究沒前兩年滑膩細嫩了。”
太平表情僵住。
她原本就嫉妒李裹兒的青春容貌,心頭酸楚萬分,母皇大人還要補刀!
太平受到深深的刺激!
“還有這。”武則天托舉著太平飽脹的良心,左瞧由瞧得出結論:
“略微下垂,朕派宮幾個繡女去你府上,給你做幾件合適的肚兜。”
一股悲傷襲上太平心頭,臉上立刻就掛不住了。
她從來不會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三十歲的人了還有這樣豐碩飽滿的體態也足以自傲。
可偏偏母皇提及身段,真真是
太平挺直腰板,嬌哼一聲。
“”武則天輕笑,轉而正色道:
“你提到少女時入道觀,應該知道陰陽之道。”
“女子還是需要滋潤,你跟武攸暨”
“母皇!”太平聲調陡然大了幾分,截住武則天的話。
武則天凝視著她,搖了搖頭。
母女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聽著戲曲聊些家常。
太平正猶豫怎切入主題,武則天注意到女兒身上獨特的幽香。
“咦。”她問道:“誰配置的,給朕介紹一下。”
太平美目流轉,頗為歡喜的說:
“窈窕孝敬我這個義母,這可是窈窕她姨娘親自搭配的香薰。”
武則天點了點下巴:“那婦人倒是手巧,回頭有新貨先留給朕。”
“臧太夫人進宮,沒送給母皇?”太平驚訝。
武則天不疑有他,笑著道:
“她是來跟朕商議,子唯跟裹兒的婚事。”
“裹兒?”太平聲調沉了幾分,旋即恢複自然:
“那很好啊,裹兒也到出嫁的年齡了。”
武則天敏銳察覺到女兒細微的變化,品出端倪,她審視著太平:
“怎,你對婚事好像不滿意?”
太平忙搖頭,矢口否認:“郎才女貌,兒臣看著他們挺般配。”
武則天對這個回答不滿意,靜靜的盯著她,似乎要看穿她一切偽裝。
太平攏了攏耳邊的發絲,不敢對視。
“說說吧。”武則天語氣淩厲。
太平欲言又止,而後苦澀一笑:
“母皇,坊間傳出流言蜚語,裹兒跟武延光走動得很頻繁。”
武則天捕捉到“很頻繁”三個字眼,她神情變得嚴肅:
“令月,這消息真假可辯?”
太平沉默了片刻,低聲說:
“兩邊奴仆的確經常見麵,似還有禮物往來。”
此話,武則天眉眼籠罩著寒霜。
“退下!”
一聲令下,殿內的戲伶和舞姬魚貫而出。
“你怎看?”武則天冷聲問。
“武延光從突厥回來,通曉番語胡舞,為人風雅,很惹權貴少女喜愛。”
“裹兒年紀尚把握不住分寸,一時行差蹈錯那就壞了。”
太平小心翼翼,不讓言辭有漏洞。
武則天眯了眯鳳目,寒聲道:
“誰傳的謠言,讓神皇司立刻抓捕,汙朕孫女的名聲!”
太平一顆心暗沉,思索了幾秒,幽幽道:
“母皇,兒臣擔心謠言被中山王知曉。”
“裹兒跟他的婚事又是母皇戳和的,兒臣擔心他跟母皇生隙。”
謔!
聽到這話,武則天一張臉更是冷冽。
皇室醜聞倒也罷了,萬一子唯因為此事埋怨她這個媒婆,怎辦?
在她心,子唯的地位自然更高。
況且子唯性格偏激,提把長刀將武延光砍死
武延光死了就死了,子唯憤怒不受控製,再把裹兒給哢嚓了,那就徹頭徹骨的悲劇了。
非但如此,聲望也將一跌到底,還會被文人記載在野史,淪為後世的笑柄。
念及於此,武則天緩緩道:
“朕會派人去查清。”
太平嗯了一聲,很乖巧的給母皇揉肩擦背。
武則天右手抵住下頜,做沉思狀。
半個時辰後,太平告退,武則天立刻傳召上官婉兒。
沒有旁敲側擊,直接問道:
“婉兒,宮外有安樂郡主的謠言?”
上官婉兒表情驚愕,忙搖頭:“婉兒不清楚。”
武則天直視著她,聲音帶著威壓:
“不許瞞朕,有什說什!”
“這”上官婉兒蹙眉,低聲道:
“回陛下,安樂郡主名聲很好,一言一行都沒有逾越規格之處。”
“朕要了解她感情方麵。”武則天喝了一聲。
上官婉兒垂眸,模擬兩可道:
“她好像對中山王頗有微詞,又跟武延光走得近。”
武則天起身來回徘徊,神色也愈發難看。
裹兒對子唯頗有微詞。
再聯係到裹兒每次在她麵前表現得對婚事抗拒,她以為是小女子嬌羞作態。
現在看來,裹兒的確是不喜子唯。
再說謠言,無風不起浪啊。
“讓梅花內衛細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武則天冷冰冰道。
“遵命。”
上官婉兒領命而去。
武則天的惱怒都有些抑製不住,低罵道:
“裹兒愚不可及,跟你爹一樣蠢!”
武延光,那就是一個草包,連子唯的腳底皮都比不上。
朕戳和你這樁好婚事,你竟然放著璞玉不要,去愛慕一坨狗屎!
要是朕是你這個年紀,全天下的女子,誰敢跟朕搶子唯?
簡直榆木腦袋!
沉浸在喜悅中的神都城,突然一則謠言傳遍大街小巷。
神皇陛下原本給中山王定一門親事,女方是安樂郡主。
誰料安樂郡主竟然傾慕武家一個差點外嫁突厥的孬種。
一石激起千層浪!
百姓出奇憤怒,對著安樂郡主破口大罵。
中山王剛剛創下驚世駭俗之功,偉岸的身影撐起整個國家,這樣的男人,竟然遭到女子嫌棄!
能跟中山王聯姻,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你非但不把握,還棄之如履。
有眼無珠!
這一晚,神都無數閨房女子徹夜難眠,一邊罵著安樂郡主,一邊幻想中山王下個聯姻對象是自己。
深夜,宣仁坊一座府邸。
懸著“梁王”二字車燈的馬車緩緩停下。
武三思背靠車壁,還在思量著今天的流言。
他不在乎是誰在鉗製輿論,更不在乎是事實還是謠言。
他隻在乎能不能從中獲取什利益。
的確可以。
武家屢次被張巨蟒欺淩羞辱,而陛下卻沒給此獠任何懲罰,武三思算是看出來了。
陛下隻是將武氏諸眾當作工具而已,根本就沒有大位傳遞的真誠心意,利用武家製衡李家,她的地位便能獨尊。
不過武三思絕不會放棄,至少表麵上,他爭儲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他現在知道適當放低身段,以前想著跟廬陵王鬥爭,如今可以通過聯姻達成和平穩固。
先解決掉兩人共同的對手,也是強勁的敵人太平!
太平最近氣焰愈發囂張,在朝堂安插官員,拉攏六部,隱隱有結黨的趨勢。
如果他跟廬陵王議和,武家勢力跟李唐勢力強強聯手,輕易就能碾壓太平的公主黨。
議和需要一個切入點。
而聯姻,顯然是最佳切入點。
思緒過後,武三思走下馬車,一身樸素衣袍的武延光早在門口迎接。
“拜見叔父。”武延光恭敬施禮。
“免禮。”
武三思笑容可掬,把住侄兒的手臂,一起走進大廳。
廳,武三思接過武延光奉上的香茗,開門見山道:
“外麵的流言,你聽說了沒有?”
“什流言?”武延光一臉茫然。
武三思端詳著他,侄兒自從被突厥拘禁過後,整個人就變了。
大抵是在草原放羊放昏了頭,堂堂武家子弟,竟然從事商賈行業。
“你跟安樂郡主。”武三思猜到他應該真不清楚,於是直接點醒。
武延光聽到這個名字,眼底的愛慕之色一閃而過。
精明的武三思捕捉到了,他微不可察的點頭:
“侄兒,聽說你跟她交往密切?”
武延光定了定神,苦笑道:
“沒有,她需要幾百種鳥類的羽毛,其中包含許多奇禽異獸。”
“而我的商隊經常去草原,草原有蓑羽鶴,草原金雕,花頭鵂鶹等等。”
“她每次派奴婢過來付錢,我商隊滿載而歸,就把采集好的羽毛給她。”
武三思越聽越怒,厲聲喝道:
“就這樣?啊?”
“嗯。”武延光點點頭,臉色複雜。
他當然也想親近神都第一美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交易了好幾次,卻從來沒有跟安樂郡主碰麵。
眼看算盤落空,武三思怒不可遏:
“你愛慕她?”
“我我不不”武延光吭吭哧哧。
武三思竄起身,戟指著他:
“跟老夫說實話!”
剛剛的眼神不會說謊,這侄兒絕對言不由衷。
武延光沉默一小會,弱弱道:
“早就聽說,張巨蟒的聯姻對象,很可能是她。”
“涉及到張巨蟒,我可不敢”
“懦夫!”武三思唾沫星子橫飛,斬釘截鐵道:
“堂堂大丈夫,豈能將心儀女子相讓?”
張巨蟒?
本王就要惡心死他!
出了事,把侄兒推出去背黑鍋就行了
“你放心,老夫替你做主,張巨蟒要記恨,都衝著老夫來。”
武三思凝視著武延光,慷慨激昂道。
武延光目光一閃,低著頭沉默。
“明天,老夫就進宮求陛下賜婚!”武三思袍袖一卷,負手離去。
等叔父離開,武延光嘴角微微勾起,滿腔的興奮幾乎傾瀉而出。
“我要娶神都第一美人,安樂郡主是我的!”
他拳頭緊握,狠狠揮舞了一下。
綿綿黃沙與天際相接,一盤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的棱線,大地被襯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層深紅。
巍峨的城牆上,一個皮膚粗糙的士卒眯著眼仰望熾陽:
“將軍,你說,太陽遠還是洛陽遠?”
一旁的魁梧將軍笑了笑,罵罵咧咧,“瓜娃子,當然是太陽更遠了!”
士卒摩挲著身上的玉佩,悵然道:“那將軍,為什說抬頭見日,不見洛陽呢?”
將軍沉默。
他走過去將被風吹倒的旗幟扶正,神情有些黯然。
自己也二十年沒去過神都城了。
從鮮衣怒馬的少年變成了滿臉滄桑的中年,中原從李唐政權換成了武周政權。
唯一不變的是,安西軍永遠駐守西域的心。
“守護中原是我們的職責。”他沉聲道。
士卒看著將軍,重重點頭。
忽而馬蹄聲驟起,卷起漫天黃沙。
將軍皺眉,接過手下遞來的鐵盔,直著脖子不慌不忙地戴在頭上,把繩子係好,這才隨後走下城牆。
幾十騎先行疾馳,身後是浩浩蕩蕩的騎兵,約有數千眾。
朝廷大旗高高舉起,在黃沙漫卷中飄揚。
唐休璟勒住馬韁,一躍下馬,而後取下頭上的兜鍪。
朝廷五千騎兵整整齊齊下馬,皆脫下頭盔,凝望著這座城池。
狂風呼嘯,氣氛莊嚴肅穆。
他們在致敬。
對這些戍守邊疆將士致以崇高的敬意。
安西軍遠離家園,鎮守西域,堅守著大周的疆域,威懾西域幾十國,令安西都護府屹立在黃沙之上。
龜茲城上的安西軍眼眶泛紅,將軍清了清嗓子,哈哈大笑道:
“諸位,請進城。”
唐休璟將身份令牌遞給城門守將,率眾入駐龜茲鎮。
他跟守將文秉抱拳行禮,笑著道:“這次帶來了美酒,還有長安的糕點,快分下去了吧。”
文秉謝過之後,有些疑惑,“不知唐將軍為何而來,安西沒有收到朝廷詔書。”
唐休璟擦了把汗,回道:“奉中山王之命。”
文秉立刻收聲,不敢再追問下去。
隴西李氏覆滅的消息隨著商人西行,傳遍了安西四鎮。
難道中山王是專門派人清理後患?
他皺了皺眉,曆時兩個月,帶著五千騎兵前來安西,隻為了幾個李氏子弟?
這個可能性太低。
一路上,唐休璟見街道五步一崗戒備森嚴,那些軍士雖然穿得破舊,盔甲下麵多是麻布,但站得筆直如樹一動不動。
他點了點頭,論軍隊戰鬥力,安西軍可謂精銳中的精銳。
半個小時後,到達安西都護府。
一個額頭不甚飽滿,而且有幾道橫著的抬頭紋的中年男子已經在府前等候。
“見過大都護。”唐休璟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安西大都護公孫雅靖快步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嘿嘿笑道:
“休璟,一別十年有餘,今晚痛飲一番。”
大廳。
兩人微醺,公孫雅靖眼睛直直盯著唐休璟,語氣低沉道:
“能不能別殺?”
唐休璟持酒壺的手僵住,啞聲道:“我也是執行軍令。”
“”公孫雅靖哂笑一聲,猛灌一口酒,“休璟,該談公務了。”
唐休璟放下酒壺,審視著他:
“滅西域一國。”
什?
公孫雅靖滿臉震駭,渾身酒意瞬間清醒。
他感覺有些難以置信,軍令就是滅國?
那可是一個國家啊!
唐休璟神情嚴肅道:“大都護,挑個軟柿子,滅了它,擒住其國王押去神都。”
公孫雅靖略作猶豫,露出不解:“理由呢?”
“理緒啊。”唐休璟看著他,苦笑一聲:
“作為老友,我隻能奉勸你聽令行事,中山王的性格你應該清楚。”
公孫雅靖頓時語塞,無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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