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殺一人為罪,屠萬為雄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避重就輕 本章:第三百零八章 殺一人為罪,屠萬為雄

    八點前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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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點前刷新!

    八點前刷新!

    玄武門下。

    夜還是一樣的涼,黑暗卻在漸漸變淡,淡得悄無聲息。

    城牆如雨的箭矢下,慘嚎之聲此起彼伏,左右的士卒抵擋不住,紛紛栽倒於地。

    “人遲早也要死,大丈夫死在宮闕之下,轟轟烈烈,並不窩囊。”

    鮑思恭滿臉鮮血,竭力嘶吼。

    可非但沒有鼓舞士氣,越來越多的士卒後退。

    遠處,太平唇繃成一條線,艱難穩住情緒,可內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悲憤。

    回天乏術!

    等太陽升起,大唐即將複辟。

    她是李氏嫡女,可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

    沒有了母皇,沒有了他。

    這江山社稷,又與我李令月何幹?

    身旁的上官婉兒眸子血絲密布,整個人看起來異常頹喪。

    她的心徹底絕望,沒有誰比她更了解皇宮布置。

    陛下為了防範兵權太過集中,對南衙禁軍調來調去的手續太過複雜。

    關鍵是調兵龜符還在寢宮,眼下這形勢,就算拿出龜符,又有多少禁軍願意赴死呢?

    洛水軍營更不能依靠,那需要陛下、政事堂,兵部三方勘合才能調動。

    被稱為咽喉之鎖的玄武門陷入反賊之手,他們便如入無人之境。

    陛下的性命也在他們一念之間。

    上官婉兒此刻擔憂著張易之,她知道,一旦相王登基,張郎就要與天下為敵。

    她倆身後,站著密密麻麻的大臣權貴,半夜的兵諫嚇醒了所有人。

    他們都前來等待玄武門開啟,等待那個意料之中的結局。

    周遭氣氛昏沉而壓抑。

    一些李唐臣子目露竊喜,他們敬佩李相的手腕魄力,更為這次天衣無縫的兵諫而喝彩!

    “快隨本王營救陛下,事後論功行賞!”

    左屯衛武攸緒慷慨激昂,目光掃視城下每一個將卒。

    孤零零的雲梯立在牆下,卻沒人舉起武器攻城。

    靖難?

    為誰而戰?

    人都是趨利的,在陛下生死未卜的情勢下,誰還願為她拋頭顱灑熱血?

    很明顯,到了這一步,敗局已經注定了。

    現在隻要不傻的人,根本沒必要再做螳螂擋車之事。

    新君上位已是必然,還充什忠臣?

    隻要不抵抗,換個皇帝,他們依然還是吃皇糧的禁軍。

    “神皇司,攻城!”鮑思恭猶不甘心,高舉鎏金令牌。

    綠袍沉默不語,雖沒後退,腳步也沒往前。這隻是令牌,可終究不是那道能給他們勇氣的身影。

    隻有司長和陛下站在這,他們才會冒著身死族滅的後果義無反顧。

    可如今兩人都不在。

    “都是奸賊!爾等皆是奸賊!”

    武延基一陣血氣湧到心口,怒火滔天仿佛要衝破九霄!

    這幅模樣落在群臣眼,便成了無能狂怒。

    這一夜驚變,將改變許多人。

    有人博到富貴從而封王拜相。

    有人會墜入無邊煉獄。

    比如武家,已經預定一個抄家滅族的名額。

    而那個惡獠。

    下場更加淒慘,死亡抵消不了罪孽,必須承受世間最殘酷的刑罰!

    天道終究有輪回!

    不少世家大臣神色狠戾,他們雖然是政變的看客,沒資格進去分羹,但一想到張巨蟒的下場

    那種興奮甚過升官百倍!

    唯一需要擔憂的是,此獠驟聞噩耗,會不會割據蜀中,跟大唐分庭抗禮?

    不過蚍蜉撼樹罷了,一個人如何能敵得過龐大的帝國?

    時間慢慢流逝。

    春天的黎明,濕潤的涼風吹起塵土,讓眼前這座城門更巍峨沉重。

    城牆上的羽林軍,城牆下的官員,似乎默契達成一致。

    等待。

    就像在除夕夜等待新的一年降臨。

    除舊換新,更換江山!

    太平滿臉悵然,她恨不得將反賊碎屍萬段!將那些害母皇的魑魅魍魎心刨出來!

    可她什都做不了。

    還在蒼穹飛翔的鴿子,它能挽救局勢?

    太平不抱任何希望。

    接下來的時間,她要依靠李氏嫡女的身份掌握話語權,在朝堂為張郎博取一線生機。

    一個不屬於大周的朝堂。

    轟隆隆

    遠方驟然響徹如同炸雷般的聲音。

    滿場肅然一靜,忽有人身子僵硬轉頭看去,緊接著更多人看去。

    大家的神情變得極度駭然!

    仿佛見到了難以想象的一幕!

    靜得如同陰森墓窖,氣氛就如同滴水成冰瞬時凝結!

    視線的盡頭,貫通北門的中軸街道,數萬道黑影帶起的塵煙遮蔽蒼穹。

    最前方一個男子緩緩走來。

    不是出征時的金色鎧甲,而是月白長袍,白的讓人刺目。

    潔白得能掩蓋玄武門城牆的血腥色。

    一步。

    兩步。

    三步

    越來越近,直到世界隻剩他的腳步聲。

    在全場眼,世界仿佛隻剩這道白袍,所有人感到一種荒謬的恐怖感。

    諾大的廣場瞬時鴉雀無聲,蒼穹大地都在此時定格。

    他的臉如同凝蠟,半點笑容也無,那雙眼明亮卻又陰暗,似乎看著眼前又似乎空無一物視若不見。

    就像一匹孤狼,在這黎明踽踽獨行。

    城牆上的羽林軍死死低著頭,仿佛那個人是瘟疫,多看一眼就要喪命。

    “你們都要死。”

    他停住腳步,看著城牆,發出這樣的聲音,說要殺了所有羽林軍。

    沒有人敢說話,仿佛那是一頭生殺予奪的神靈,他說什都是理所當然。

    就站在那,那種威勢豈止用恐怖形容,簡直是難以想象。

    渾身上下散發的無邊殺氣與戾氣,幾乎讓眾人窒息。

    他無數次手持最鋒利的刀,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這一次,也一樣。

    寢宮。

    武則天死死揪住榻上的錦被,滿腔的絕望幾乎要將整個人吞噬掉。

    她一雙眼宛如地獄惡鬼,誓要殺盡眼前這些反賊暗鬼。

    可她一想到親手締造的帝國一世而終,宛如剜心椎骨痛不欲生。

    沒有奇跡了。

    朕終究淪為一個失敗者。

    蹬蹬蹬

    幾個親信倉惶湧進寢宮,一進來便雙腿抖如篩糠,竟然連站都站不穩了。

    張柬之等人目光微變,難道內廷失控了?或是陛下還有不為人知的後手?

    “什情況!”李昭德急聲道。

    快到摘勝果的時候,他不允許存在任何遺漏!

    為首的親信竭力控製情緒,可聲音卻像帶著哭腔的烏鴉:

    “,他他他來了。”

    此話,讓在場文武官員都不禁心神顫栗,很是不安。

    究竟是誰來了?

    “到底是誰啊?”李旦帶著顫聲逼問。

    親信渾身麻木,過了很久才喃喃道:

    “張巨蟒,他在玄武門。”

    轟!

    轟!

    轟!

    猶如九天神雷在耳邊轟鳴,張柬之,李多祚,李旦等人神色劇變,內心翻江倒海。

    目光極度恐懼的看著親信。

    仿佛在看鬼神一樣!!!

    荒謬絕倫!

    此獠絕無可能出現在玄武門。

    絕無一丁點可能!

    他們寧願相信李建成在玄武門死而複生,也不願意相信張巨蟒會出現這那。

    武則天滿臉震驚,就像溺水時河麵上伸出的一隻手,那隻手正是她期盼的人。

    一股激動慢慢湧遍全身,就像潮水奔席而來。

    “子唯來了。”

    她笑了笑,旋即抬頭看著殿頂。

    一道曙光降臨,照耀著這無邊黑暗,驅散她渾身冷意。

    當

    寢宮,竟有不少將卒眼神渙散,握不穩刀刃。

    “你確定看清了,多少人?”

    李昭德儒雅的麵孔,此時鐵青而扭曲,額頭青筋暴起,死死盯著親信。

    “八萬。”親信艱難滾動喉嚨。

    那間。

    惶恐!

    恐懼!

    憤怒!

    種種情緒在寢宮彌漫。

    但最後化為絕望。

    八萬兵馬,全是征蜀的精銳,張巨蟒手握魚符隨意調動。

    這股龐大的力量,能將內廷皇宮橫推啊!

    李昭德全身血液都幾乎凝固,他雙目圓睜,眸色血紅。

    這是他布置許久,堪稱天衣無縫的一場政變。

    絕不可能出差錯!

    倘若早已泄密,落入張巨蟒的圈套,那內廷為什不設防?

    這個女帝的性命被他們隨意拿捏,此獠絕不會用皇帝做誘餌。

    所以計劃沒有泄露,那究竟哪出了岔子啊!

    難道女帝被神靈眷顧?

    帶著八萬兵馬從天而降?

    李昭德回過神,陡然大喝:

    “肯定是有人蓄意易容,不要被小伎倆所迷惑,他們意圖動搖咱們軍心。”

    謔!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旋即恍然大悟,渾身的恐懼也消失殆盡。

    對啊,隻有這樣才解釋得通。

    首先張巨蟒奔赴蜀中的路上,他不可能出現在神都。

    就算趕回來了,城門又怎可能放行?

    退一萬步講,放行了,也不能將八萬兵馬全部放進來啊。

    除非守將不要命了,拿全族性命來開玩笑。

    張柬之情緒趨向穩定,淡淡開口:

    “應該就是小把戲,找個身形相近的人偽造張巨蟒,再利用妝容達到惟妙惟肖。”

    李多祚僵硬的臉龐鬆弛下來,斜睨著地上的幾個親信:

    “你們眼花了,我久經戰陣很清楚,有時候幾千個人同心協力,就能達到幾萬兵馬的氣勢。”

    呼!

    眾人長鬆一口氣。

    而武則天一顆心墜入穀底,剛燃起的希望就被澆滅。

    薛思行神情嚴肅,沉聲道:“這些人是大麻煩,必須快點拿到詔書。”

    李昭德輕輕頷首,目光轉向武則天,不疾不徐道:

    “陛下,請順乎天意,傳位相王。”

    “不!”

    一聲淒厲的大喊,聲音卻是從身旁傳來。

    隻見武攸宜神情呆滯,喃喃道:“試問普天之下,誰能易容成張巨蟒?”

    話音落下,落針可聞。

    此獠相貌神雅俊美,到這個境界絕非妝容可以模仿。

    難道?

    可就在此時。

    轟隆隆

    山崩地裂的聲音,仿佛發生了十八級大地震,寢宮劇烈晃動,連大殿的銅鼎都咯吱作響。

    眾人站穩身子,脊骨寒意叢生,渾身腿腳冰涼。

    火焰衝天而起,哀嚎和兵刃碰撞聲,伴隨著刺鼻的硝煙。

    轟!

    又一道驚雷震響,鎏金銅鉤上的鈴鐺大幅度相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這聲音落在眾人耳邊,卻像一道道催命符。

    大兵在攻打玄武門。

    此獠真的來了。

    這一幕,令李多祚恐懼難言,心充斥著濃濃的絕望。

    慘烈的戰場是拋開生死,隻為勝利。

    而政變純粹的靠利益捆綁。

    他知道,羽林軍麾下守不住城門,他們也不敢守。

    當張巨蟒出現的那一刻,局麵徹底顛倒。

    誰都清楚該怎做選擇。

    如今皇城內外的局勢,就像是一顆詭異的雞蛋剖麵。

    他們最內層的蛋黃,被張巨蟒一層層的包裹著,無處可逃。

    震響過後,寢宮陷入冗長的死寂。

    “騙我,你們騙我,本王是被你們挾持的。”

    恐懼似萬蟻鑽心啃食李旦的骨肉,他像是一個瘋子在咆哮。

    俄而又噗通跪在床榻前,聲淚俱下,“母皇,兒臣是被他們挾持的,兒臣不敢兵諫啊。”

    “兒臣誌大才疏,完全沒有主見,被這些逆賊三言兩語就蠱惑。”

    李隆基整個人就像一座泥塑木雕一樣毫無生氣,腦子混混沌沌,聽不到任何聲音。

    “旦兒。”

    武則天緩緩起身,原本疲憊的身軀被力量灌滿,她踱步到牆邊,冷冰冰道:

    “有冤屈,待會跟子唯說吧。”

    那間,寢宮所有人如墜冰窖。

    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他們誰還有活路?

    是啊,都參與政變了還奢求活路?

    唯有以命相搏,才能殺出一線生機。

    此刻,他們眸子已經沒有恐懼,隻剩滔天的狠戾。

    包括李隆基,他死死盯著祖母。

    惡就像魔鬼一樣,總是潛藏在內心深處,不時就會冒將出來。

    “陛下,我們不想君。”

    李昭德沙啞著聲音。

    長此以來,等級森嚴、上下分明,就算是心有反意,也不敢說出君二字。

    但他沒有退路了。

    隻有擬退位詔書,讓相王登基占據皇帝的大義,恐怕能讓張巨蟒兵馬倒戈相向。

    武則天背倚牆壁,蒼白的麵色沉靜如水,寒聲道:

    “你們真敢殺了朕?”

    李昭德與她對視,一字一句道:“敢,下偽詔也一樣。”

    話落,薛思行等人舉起手中的利刃。

    “母皇”李旦淚流滿麵,邁著膝蓋前行,將手中的傳國玉璽奉上,哽咽道:

    “兒臣不敢,兒臣知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

    武則天眯著鳳眼盯著越靠越近的反賊,又俯瞰著地上的李旦,旋即一隻手觸碰傳國玉璽。

    另一隻手按著桌上明珠。

    密室門迅速打開,李昭德等人麵露駭然,“快殺!”

    可惜靠近牆壁的武則天迅速隱進密室,身上還帶著傳國玉璽。

    沒有玉璽的蓋印,詔書就是一張廢紙。

    眾人麵麵相覷,目光皆是難以相信。

    薛思行疾步到黃花梨木桌,用力按著明珠,可密室大門沒有動靜。

    這片牆壁,還是由堅固的大理石所鑄。

    “沒用的。”

    李多祚歎了一口氣,啞聲道:

    “這是墨家機關術,曾經有墨家傳人走進內廷,原來是鑄造密室。”

    薛思行神色瘋狂像暴怒的野獸,揮起長刀用力砍,鏘鏘的聲音隻濺起這片火花。

    武攸宜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詞:

    “我不想死不想死”

    寢宮的幾十個人身子發顫,拳頭緊握,不甘,頹然,乃至絕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能不連累家人已經是最好下場。

    成王敗寇。

    敗的是他們。

    徹底敗了,將一切都搭進去了。

    內廷廝殺聲漸漸消失,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踏上漢白殿階,撞開迎仙殿宮門。

    緊接著一個個身著甲胄,手執長槍的士卒進來,後麵湧入無數綠袍。

    刀刃的寒芒映著他們殺氣騰騰的麵孔,有的臉上還濺著血珠。

    “你方唱罷,該輪到我登場了。”

    溫潤暗沉的聲音由遠及近。

    李旦一個哆嗦,差點嚇破膽,濃濃的恐懼將他包圍。

    一道白袍出現在他目光中,那是他最仇恨的身影,也是最讓他恐懼的身影。

    李旦全身冷到徹骨發抖,哪怕蜷縮身子也不能緩解,全身冷到發麻。

    張易之邁步走進,一雙冰涼入骨的墨黑瞳仁掃視寢宮。

    那間,他整個人氣場暗潮洶湧,淩厲的如同來自地獄的羅惡鬼:

    “陛下在哪。”

    沒人說話。

    張易之眼底燃燒滔天憤怒,厲聲道:

    “全部銬住,別給自裁的機會。”

    全部綠袍出動,將寢殿所有人按倒在地。

    李昭德等人趴在地上神情呆滯,山崩海嘯的形勢壓頂而來,失敗者沒什從容氣度可言。

    “我問你,陛下在哪。”

    張易之走到李旦麵前,居高臨下俯瞰著他,然後一腳直接踩在他腦袋上。

    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被一腳踩在頭上,李旦竟沒有恥辱感,隻剩求生欲頃刻間爆發,哽咽道:

    “母皇待在密室。”

    堂堂李氏嫡子,竟淪為任意踐踏的螻蟻,李昭德神情扭曲,卻發出一陣九幽厲鬼般的笑聲:

    “哈哈哈哈”

    笑容淒厲瘋癲,夾雜著帶著血沫的咳嗽聲,讓人不寒而栗。

    得知武則天安然無恙,張易之情緒平穩。

    他從刀鞘抽出可能馬上就要染血的繡春刀,輕輕扣指一彈,平靜道:

    “江山如畫,割不盡的大好頭顱。”

    此言一出。

    李多祚等人遍體生寒,皮膚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瞳孔幾乎沒有了焦距。

    性命,權勢、富貴、家人,一切的一切都要在這柄屠刀下滅亡。

    張易之負手走到李昭德麵前,身子微傾,輕聲道:

    “很可惜,最後還是我殺了你。”

    李昭德咬碎牙齦,目光充滿恨意,恨不能連天都捅出一個窟窿。

    可他隻能恨,就像無能的在心發著最惡毒的詛咒。

    哢嚓

    輕微的聲音,密室大門露出一道縫隙。

    武則天透過微弱的光線,看到一張俊美的臉龐,正對著她笑。

    笑容很清澈,就像小時候玩捉迷藏,被找到後對方露出的笑容。

    你終於找到朕了。

    武則天眼眶有些濕潤,她趕緊擦拭眼角,走出這道密室。

    她還是唯吾獨尊的女皇,不能露出絲毫怯懦和恐懼。

    密室門完全打開,張易之快步走進來,就這樣看著武則天。

    武則天隻覺他眼神燙得灼人,力量大到足以信賴依靠。

    “陛下,我回來了。”張易之輕聲道。

    “嗯。”武則天應聲,一動不動。

    張易之似乎看穿她的恐懼,走到她麵前,環開雙臂彎腰將她抱起。

    兩人一步步走出迎仙殿。

    張易之轉身,目光涼薄不帶任何感情,淡淡道:

    “準備遺言吧。”

    這句話落下,李昭德等人滿臉絕望。

    他們已經是張巨蟒掌中的螻蟻,等待被捏死,鎮壓。

    玄武門已淪為廢墟,斷肢遍體,鮮血匯聚成小溪,無數屍體堆積在一塊。

    早風吹起鮮血滿地飛揚,實在淒涼。

    太平率領群臣站立兩旁,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複雜。

    都以為改朝換代了。

    都在想著怎效力新君。

    甚至在考慮陛下的諡號。

    武周江山已經陷入絕境,沒有人再抱希望。但真的被他翻盤了!

    群臣對張巨蟒愈發畏懼起來,他就是壓住神都城的大山。

    怎搬都搬不走。

    殿廊外麵出現兩道身影。

    “參見陛下。”

    玄武門下眾人動作整齊劃一,跪倒高呼。

    聲音一浪接過一浪,似乎能刺穿整個蒼穹。

    武則天閉上眼,她又找回權力的感覺。

    這是她的帝國。

    透過彌漫的血霧,群臣恍然間發現,遙遠的天際慢慢開始泛白,白天開始驅趕黑暗,黑夜開始隱藏。

    已經第二天了,什都沒變。

    一樣的人,一樣的皇帝。

    “去李唐宗廟,讓反賊梟首。”

    張易之說完這句話,負手離去,消失在玄武門。

    群臣聞言駭然,連太平都有些怔住。

    不僅要殺人,還要踐踏他們的尊嚴。

    如果以勝利者身份死在宗廟,那是驕傲與榮耀。

    可他們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無顏麵見李唐社稷。

    死在那,便是極致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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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城已關閉,一隊執金吾像往常般上街巡弋。

    長街盡頭走來上千人,皆持武器,如幽靈般從夜色中現身,一張張冷峻的臉上,迸射著嗜殺的凶光。

    金吾衛首領攥緊刀柄,心跳極快,但還是穩住心神,厲吼道:

    “爾等是何人?”

    對方慢慢走進,他看清領頭者是政事堂兩位宰相和諸多紫袍大臣。

    首領緊繃的身軀慢慢放鬆,抱拳施禮,恭聲道:

    “請恕卑職無禮,敢問諸位去哪?現在可是宵禁時間。”

    李昭德闊步走向他,麵無表情道:

    “宮內有人作亂,本相奉陛下旨意帶兵協助。”

    首領額頭沁出冷汗,沉默了半晌,啞聲開口:

    “請李相拿出陛下的詔書。”

    他的手悄悄摸上腰間,餘下的金吾衛也將手放在武器上。

    “要詔書是吧?”

    李昭德點了點頭,轉身往回走,臉上凝聚著濃鬱的殺意。

    他驟然揮手。

    那間,所伏的三百弩手得令,即刻扣動了機括。

    嗡鳴之音突響,三百支鐵箭,挾著破風之勢呼嘯而出,以前所未有的密集度射向了驚惶的金吾衛。

    那密集的箭網之下,嚎叫之聲乍起,金吾衛如被收割的麥子一般,紛紛栽倒於地。

    一地的屍體,李昭德目光極其冷漠,靴子踏過血泊,就像踩在即將落幕的武周江山。

    “桓彥範,你帶兵去魏府,逼迫魏元忠交出宰相印,不交就殺!”

    “蓋印之後,立刻封鎖城門!”

    李昭德盯著桓彥範,隨後從袖中拿出一張折疊好的宣紙。

    紙上是鮮紅的政事堂大印,還有他和張柬之的用印。

    下達緊急通告,必須要有政事堂三個宰相用印,城門才會封閉。

    桓彥範把紙張重新疊好,小心地揣進懷,帶著一批人馬匆匆而去。

    李昭德目光轉向張柬之,神情嚴肅:“張相,你帶王同皎去廬陵王府,必須將廬陵王接來。”

    頓了頓,加重語氣:“記住,綁也要綁進宮!”

    張柬之鄭重點頭。

    沒有廬陵王這杆大旗,那政變性質就完全變了,純粹是謀反,起事之人全都要死!

    等張柬之帶人走後,李昭德環顧剩下的人:

    “隨老夫去玄武門,這一路誰敢阻攔,殺無赦!”

    “遵命!”

    隊伍挑著燈幡,夾雜著整齊而又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胄摩擦的聲音,鏗鏘出陣陣殺氣。

    百姓聽著街上震天動地的響聲,趕緊吹滅油燈躲在屋子,千街百坊宵禁,見不到一個人。

    他們知道,今夜不平靜。

    皇城鼓聲不絕,聲聲震耳,響徹天際。

    一路上屍橫遍野,長刀、槍矛、盾牌等各種兵刃散布其間,在黑夜中充斥著一股血腥氣息。

    殘缺不全的肢體、髒腑密布各處,在巍峨的宮殿中更顯殘忍。

    玄武門,宮牆重仞,莊嚴巍峨,禁閉的城門如同一位怒目金剛。

    李昭德仰頭看著城上,眼底難抑激動,他產生一種與命運抗爭的顫栗。

    根據五行學說,玄武是代表北方的靈獸,形象是黑色的龜與蛇合體,它鎮守帝國。

    長安的玄武門記載著一段傳奇。

    而洛陽這道玄武門,也會成為佳話,由我李昭德開啟的千功偉業!

    “擂鼓!”

    李昭德神情凜然,仰天怒吼。

    親兵揚起鼓槌,狠狠砸在鼓麵上,一連九下,似是約定好的訊號。

    鼓聲落下,那間,城門吱軋軋地打開,仿佛巨獸張開血盆大口。

    李昭德神色平靜得就像修行的僧侶,繁華落盡,喧囂已逝。

    他緊緊盯著前方。

    吏部員外郎範陽心神緊繃,蠕動著嘴唇:

    “李相,萬一武攸宜等人叛變,那麵就是龍潭虎穴。”

    李昭德深吸一口氣,身側拳頭收緊,冷聲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說完踏入其中,死士親衛緊隨其後。

    “李相!”

    前方忽然迎來幾個鎧甲禁軍,藉著燈籠微弱的光芒,看清為首之人正是武攸宜。

    李昭德抿了抿唇,緊張的情緒才徹底放鬆,他上前審視著武攸宜,“李大將軍呢?”

    “在集合精銳。”武攸宜顫聲回答。

    此刻,竟有股如臨煉獄般的恐懼湧上心頭。

    馬上要帶兵去逼迫陛下啊,她至高權力,她是君臨天下的神皇!

    李昭德隱隱有些察覺,連忙把住他手臂,低聲說:

    “誅殺張巨蟒,鏟除這個為禍人間的惡魔!”

    武攸宜閉眼半晌,又緩緩睜開:“誓殺此獠!”

    半個時辰之前。

    廬陵王府。

    臥室燈火通明,屏風帷幕都有些倦怠意味,李顯摟著韋玉躺在錦被。

    手指劃過這葫蘆般的妖嬈身段,他**突起,嘿嘿道:“愛妃,咱們敦倫吧。”

    韋玉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杏眼有些幽怨,“近日太累。”

    每次不上不下,還不如不做。

    李顯神色略顯尷尬,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滿足如狼似虎的愛妃,於是便不提此事。

    一陣無言,兩人沉沉睡去。

    正鼾聲大作時,突然被叫聲驚醒,隻見宮婢站在榻前。

    “什事?”李顯迷迷糊糊,聲音有幾分不悅。

    宮婢欠聲道:“稟王爺,張宰相在大殿等候,王府外還有幾百兵馬。”

    此話,讓李顯一個哆嗦,差點嚇破膽。

    大半夜帶兵圍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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