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那位公主是故意刺激了傀儡?”
蘇熾穿上中衣,掂量了一番,點頭,“應該是,她刺激了藏在傀儡軀囊內的兩個靈魂,讓傀儡體內的邪氣一瞬達到頂峰,才能最終造成那番靈勢混亂之局。”
“說來,那位紀陽公主對二哥是不是好的有些過頭了?”
蘇熾詫異。
蘇雲深深思熟慮,開口緩言:“紀陽公主被二哥請去寧安侯府,卻遭了這一趟險事,而遇上的又是能撕裂她傷處的靈魂,即使是這樣,她非但沒有責怪二哥將她扯入險事,反倒還無怨無悔的助成了這一整件事。”
蘇熾默然穿衣,垂著眼簾,若有所思卻不知該怎樣接這話。
蘇雲深垂眼整袖,複又續言:“而且這件事宗神侯從未露過臉,紀陽公主完全是看在二哥的麵子上參與、完成了此事。所以我實在很好奇,無緣無故,那位公主為什待二哥如此真心誠意?”
蕭遙和蘇聞卿在旁,也早就好奇蘇熾和紀陽公主的關係到底有多親密了,便也很專注的等著蘇熾作答。
然而蘇熾依然良久的沉默著,蕭遙看了他一會兒,心莫名有些慌亂,似也微微有那一點害怕蘇熾的答案。
蘇熾蹙眉斟酌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選擇了坦白:“因為紀陽公主說起來該算是伯父的徒弟吧,伯父曾傳授過她靈修功法,也正因為她和伯父關係匪淺,所以才會屢次三番的站在我這一邊。”
這個真相令在場三人均是一愣。
尤其是蘇聞卿。
“那位公主竟是父親的徒弟?”
“算是吧,雖然她身為尊族女子照說不能修以靈法,但伯父還是教了她……”
蘇元啟是紀陽少女時慕戀的良人,也一直存為心中皎月,從往至今。直到今時,盡管那個人逝去已久,她也依然愛屋及烏的維護著蘇氏一方。
紀陽表麵輕浮深藏的卻是刻骨銘心的深沉,雖然她平日的作風一向為人所詬病,可剖掘其真心,卻是多少口詡君子之道之人窮極一生也未必能修得的赤誠。
故她愛而不得的悲劇始終令蘇熾感到憐憫。
蘇熾到底沒把紀陽待蘇元啟的真意坦述給他們,那是紀陽心底唯一的軟處,也是最沉哀的痛處,她告訴他是因惺惺相惜,他則不該輕易將她小心珍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透露。
蘇熾歎了口氣,“不管怎說,紀陽她待我們蘇氏一脈一定是真誠的,這次我不知道風晚之布的是傷命之局才把她牽扯進來,往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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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寧安侯府出了那大一樁事,若按常理,宗正司應該會是忙成一團,然而此次宗神侯府卻橫插一足,攬去了不少事,也就許了宗正司一番難得的清閑。
風晚之在神主麵前攬盡了大頭,又在第一時間收拾了現場,薑允與他相比沒有更多的情況可以稟報,留之也無益,便在傍晚便回了府。
然而他的馬車卻才駛近門前,便見奕寧侯府的馬車停在門外。
姚東望正要上車,遠見了薑允便連忙過來行禮招呼,“晚輩冒昧來訪,還望前輩見諒。”
“你是來接她回去的?”
“母親也暫時想先待在侯爺這,晚輩隻是有些擔心,過來看看而已。”
“這就要回去了?”
“府上還有些事宜需要處理。”
“原來如此。”
“不過既然在此遇上前輩,晚輩倒有一事想問。”
“你說。”
姚東望話是想問,卻還是稍有幾分憂色的一躊躇,才開口:“我聽說這次寧安侯府之事是因傀儡染邪而起,不知,那邪氣是否與古安鎮相關?”
“何有此問?”
姚東望又沉吟了片刻,才罥著些不安,從實答道:“前不久尊邑伯似乎派了他府上的家臣前往過古安鎮——三十三年前那樁慘事之後古安鎮不是一直都浸在怨靈邪氣中嗎?我隻是在想會不會是尊邑伯府的人不小心從那帶回了什邪物而間接導致了此事。”
“尊邑伯府的人去過古安鎮?”
姚東望笑了一絲慚色,“我也隻是聽說而已,誰知道究竟是怎樣呢。前輩就當是我多嘴了吧,此事還是得詳細調查之後再做定論。”
薑允眸中沉了一抹冷色。
“時辰也不早了,晚輩就先告辭,母親就拜托前輩了。”
薑允頷首應禮。
馬車碾路而去,姚東望微挑了窗簾一隙,悄悄打量了薑允片刻,才收回眼來倚入車內。
薑允生性多疑,如此應該足夠挑起他對尊邑伯府的懷疑了。
姚東望回了府,解下出門的披風便入了自己院中,遣散仆從侍人,進屋便開了暗室的門。
姚東望屋的暗室並不大,卻布了禁製之陣,故連紀陽都不曾發現這個地方。
“怎樣?”
待在暗室的人將那根沾了些許血色的鬼發沉入一盆濁血中便凝神捏訣,“這些邪息足夠惑人心智了。”
“不會被人發現吧?”
“請侯爺放心。”
城中混沌了許久的靈勢終於在傍晚漸歸了寧靜。
殘陽若血,遠照了半城猩紅,脫了美感,便顯得詭異了。
不祥的光暈照入尊邑伯府,投了一絲殘光瀉入書房,落進蘇熾餘光,抬眼看去,見得門外雲色一片慘紅。
這樣的色澤對於夕陽而言並不算是古怪,但不知為何,今日這光澤看來卻是有些詭異。
神都的形勢蘇熾定期都要向蘇凜夜匯報,便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寫封密信寄回西山國。
蘇熾擱了筆,大致檢閱了一番便將書信卷起,塞入密軸中。
蕭遙端了一碗湯藥進屋,順手掩了屋門,攔了漫天殘紅,隻餘窗紙一片血暈。
“君願兄給你煎的,快趁熱喝了。”
“這點小傷用不著這費神吧?”
“那副傀儡畢竟是邪物,還是當心點為好。”
蕭遙親自遞來的湯藥,蘇熾就算不情願也得乖乖喝。
卻還是要討個寵。
於是蘇熾狡黠的湊過來,“你喂我。”
“你是小孩子嗎?”
以蘇熾的臉皮,耍個三歲的賴完全不在話下,“是,所以你喂不喂?”
蕭遙被他鬧的沒法了,笑也無奈,隻好端過碗來,盛了一勺遞到他唇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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