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秦戰、梁詩雯和師娘都回屋睡了,正屋客廳卻燈火通明。
“爹,你怎了?”
梁興忍不住疑惑,自從看過六臂怪,他爹便陷入沉默,就連聽到清枚道長跟柳生莊嚴的驚世之戰也隻是微微動容。
老梁不語,過了良久才低聲道:“那東西,你怎看?”
“好東西啊!”
梁興不加思索:“雖然招式呆板,培養不出高手,但對學員來說,絕對是個好東西!”
“我知道是好東西,我問的是,作為一派掌門,你怎看?”梁掌門麵色不虞。
“也是好東西啊。”
梁興越發奇怪:“咱現在最大的問題不就是學員不擅實戰、還懷疑詠春的實戰性嗎?有了這東西,不說跟市隊看齊,起碼比那些跆拳道、空手道的學員強吧?”
“你……唉!”
老梁歎了口氣,無奈道:“你隻看到了它對學員的作用,可你有沒有想過,其他門派怎看?”
“啊?”
梁興撓了撓頭,徹底懵了——我們家教學員,關其他門派什事兒?
“沒這東西之前,咱們跟其他門派一樣,多教基礎,少講應用,能不能實戰全看學員自己,可有了這個東西,結果就不一樣了!”
老梁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的講給下一代掌門:“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別家學員實戰不行,咱們家行,你讓別家怎想?”
不等梁興回答,他又道:“是,東西就在這擺著,誰都可以買,咱們家最多占幾個月的便宜,可別人不會這想。”
“他們隻會認為以前不用花錢的生意現在得花錢了!以前租個門臉就能收徒賺錢,現在必須得買台設備才能開張!”
“因為啥?因為你詠春堂壞了規矩!”
“一旦用了這東西,你砸的就不是一家一戶的飯碗,而是整個武行的飯碗!”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被整個武行排擠,你覺得咱家能撐住嗎?”
梁興被問的直咽唾沫,隨即莫名悲憤:“可它的確是個好東西!難道就因為別人家吃不著,咱們家就得餓著?!”
“我說不用了嗎?”
老梁很是不滿:“我是在告訴你,做事之前要想清利弊,之後再決定做不做,而不是隻看眼前的好處,聽懂了嗎?!”
梁興哦了一聲,神色依舊不平。
老梁也不理他,自顧自的道:“就算你能挺住同道打壓,以後呢?”
“跆拳道、空手道、柔道、泰拳,還有那什卡波拉,一直以來他們的口頭禪就是武術都是花架子,看著好看,不實用。”
“以後呢?”
“等打壓咱們的同行也買了設備,所有學員的實戰能力都得到提升,不說沒人學他們的東西,影響收入是肯定的吧?”
“到時雙方矛盾加劇,你覺得那些同行會幫咱們說話嗎?”
梁興果斷搖頭。
開什玩笑,因為你詠春堂,老子不得不加大投入,現在有人針對你,老子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還想我幫你?!
“用了這東西,好處是能大幅提升學員的實戰能力,打出詠春堂的名聲,壞處是咱們家要承擔整個武行的壓力。”
老梁做出總結後再次發問:“所以,如果你是掌門,你用還是不用?”
梁興攥緊拳頭,幾次張嘴,又幾次閉上。
老梁無視他的糾結,繼續加壓道:“另外你還要考慮兩點。”
“第一,你那些師叔師伯、包括咱爺倆在內,哪次實戰不是費盡心思,既不能犯法,也不能傷了同道間的交情?”
“而這套設備一旦使用,學員們幾個月就能掌握最基礎的實戰能力,遇上經驗少的,徒弟打敗師父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還要考慮老一輩的想法,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苦日子過來的,憑什咱們費盡心思,他們卻不勞而獲?”
“第二,俠以武犯禁,能實戰的學員多了,難免會跟人動手,不管他們是正當防衛還是故意傷人,都不符合當下的潮流。”
“所以你必須考慮,上麵怎想?”
一連串的發問問的梁興訥訥無言,糾結許久才猶猶豫豫的道:“也、也沒您說的那嚴重吧?”
“是不嚴重。”
老梁忽然笑了笑,溫聲道:“但你不能不考慮,做為掌門,不說凡事都往最壞處想,但起碼不能凡事都往好處想。”
嚇死我了!
梁興鬆了口氣,又思考了一會兒,搖頭道:“您說的對,我是得好好想想,反正現在放假,過幾天再跟您說吧。”
老梁頷首,其實這件事他也沒想明白,左右詠春堂出了正月才開門,不急於一時。
揭過這個話題,梁興又問:“爹,清枚前輩跟日本人比武的事,您怎看?”
“我怎看?”
老梁一笑:“看不透唄!你爹又不是宗師,哪敢僅憑聽說就評價宗師間的戰鬥?”
梁興默然。
雖說不是不能評價,而是不能僅憑聽說就評價,但一向深藏不露的父親卻連評價都不敢評價,這本身就是問題。
然而老梁話鋒一轉,又道:“不過如何成為化勁,我倒是略知一二。”
梁興雙眼猛的瞪大。
倒不是因為吃驚,畢竟做為長子、嫡傳,他從小就知道家有修練到化勁的經驗,隻是父親和祖父都不告訴他。
真正讓他興奮的是,他爹終於想開了!
梁興滿心激動,不料老梁卻打了個哈欠,揮手道:“這個不急,等你想清楚上個問題再說,夜深了,回去睡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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