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讀完的經典懸疑係列(套裝共16冊) 書海閣(w)”
第39節
一行人回到家後吉爾就上床休息了。娜恩喂他吃了藥,又給他喝了點水。弗洛拉坐在以前媽媽睡的那一側床上,娜恩坐在椅子,身上還穿著鉛筆裙和黑色T恤。
“爸爸,”娜恩說,“薇芙說她那兒沒那本書,就是你墜崖時手拿的那本。她問我書名是什,說是會幫你在店找找,看看有沒有一本一樣的或是複印本。”
“那些都沒用,”吉爾說,“我隻要我那本。”他緊咬住下頜來抵抗咳嗽引發的疼痛。
“要不要叫醫生來?”娜恩站起來走到爸爸床邊,幫他把枕頭拍鬆。
“我再也不想看到醫生了,一個也不想。”吉爾說。
“爸爸,是不是書有什東西?”弗洛拉問。
“一張紙條,不過現在已經晚了。”他連著咳了好一陣,咳得頭都垂到了胸口上。
娜恩拿起一杯水,麵插著根吸管,她把水端到爸爸嘴邊讓他吸一點兒。
“你們女孩子是不會想看的,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娜恩端著水杯嗔怪地瞥了弗洛拉一眼。
“我真希望你們記憶的我就像你們的媽媽那樣年輕、漂亮。”他的眼皮緩緩地合上了,弗洛拉在想此刻他是不是看到了戴著寬邊草帽的英格麗德抄起園藝叉插進沙土,或是站在灑滿陽光的門廊上。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吉爾微張著嘴,下巴就像合不上了似的。弗洛拉以為他睡著了,然而他閉著眼睛說了句“生死不明”。
“什?”娜恩問。
他睜開眼睛。“我去過圖書館,他們幫我在電腦上查過了。”
“查什?”弗洛拉問。
“當你不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是死是活時,你就沒法徹徹底底地去哀悼,你的悲傷始終像沒有落定的塵埃。”他停了停,像是想等力氣恢複些再繼續往下說。“有一次我對你們的媽媽說:‘比起知道最壞的結局,還是不明真相地活著好,因為你可以一直懷揣希望。’”
“你也是這跟我們說的。”弗洛拉說。
“爸爸,這些都不重要,”娜恩說,“你該睡了。”她拉了拉被子,像是要拉平被子上壓根兒就不存在的褶皺。
“我錯了,”吉爾說,“真相遠勝過幻想。你們的媽媽已經死了,現在我知道了。”
“不,”弗洛拉說,“你見過她!”
“那隻是幻覺。”
娜恩蹺起腿,什也沒說。
“我不信。”弗洛拉說。
“我曾經想要找到她的屍首,至少是一種可以證明她已經死亡的證據。可是沒有找到,其實所有一切都在這兒。”他舉起手,指了指腦袋。“一個人不能搖擺不定地活著,你要接受事實,弗洛拉。埋葬她,和她告別,我們所有人都應該和她說再見。”
*
浴簾杆上掛著兩件泳衣和一件比基尼。衣服還沒幹,襠部沾著好些結成團的沙子,弗洛拉懶得把它們衝洗幹淨。她打開烘衣櫃,麵塞滿了舊床單、毛巾、毯子、被壓扁的汗漬斑斑的枕頭,一櫃子五顏六色的織物就像哈德利旅遊紀念品商店賣的裝滿染色沙子的瓶子。這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肯定還夾帶著其他泳衣和她給理查德找出來的泳褲之類的東西,那些都是很久以前來這度假的遊客用過後胡亂塞進櫃子的。每層架子上隻有放在最上麵的三樣東西是娜恩洗過、熨平、折好,然後放回來的。弗洛拉的胳膊像蟲子一樣一寸一寸往壓在最底下的床單被套鑽,看看能不能摸到質地順滑的織物。等到她的手肘都快看不見的時候,她好像抓到了什,弗洛拉使勁往外拽,直到看清楚手抓著的原來是毛巾的一角。她又費了些力氣才把整條毛巾抽了出來。弗洛拉看著它,覺得這條毛巾很眼熟,毛巾原本的沙黃色已經淡了不少,許多地方的絨毛都已經被磨平了,一塊一塊顯得光禿禿的,邊上被人戳了個洞,多年前它曾一度被掛在浴室門背後的掛鉤上。弗洛拉把毛巾湊近臉,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它聞起來是灰色的,那種長久不洗的悶悶的味道。然後,她又看到了媽媽,她永遠穿著那身粉紅色的長裙,在門口轉身離去,金雀花散發著椰子的清香,蜜糖的金黃色,她的手拿著一本書。
弗洛拉走進廚房,理查德在水槽邊洗盤子,娜恩站在他邊上,正在往一個玻璃碗舀酸奶油,一條鮭魚躺在烤盤,案台上還零散地放著一袋新買的土豆和做沙拉用的食材。
“記得這個嗎?”弗洛拉把毛巾往娜恩眼前遞。
娜恩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好。“什意思,你問我是不是記得一條毛巾?”她眨了下眼睛。“弗洛拉,拜托你穿上衣服,看看你,這像什樣子!”她又舀了一大勺酸奶油,把它堆在剛才舀出的那坨上麵,最後撒了一把切碎的歐芹。
“理查德又不是沒見過,對不對,理查德?”弗洛拉說。
理查德齜牙咧嘴地擠出一個假笑。
“是媽媽的毛巾。”弗洛拉對娜恩說。
娜恩低頭看著手中的碗,一副看不得妹妹赤身裸體的尷尬模樣。“我從來不記得我們家有誰有過自己的毛巾,雖然有總比沒有好。據我所知,在這個屋子所有的東西都是人盡可用的,從來不分什你的我的。”
“不,我是說這條毛巾是她失蹤那天用過的。”
“穿上衣服,弗洛拉,你行行好。”
弗洛拉打開毛巾往身上一裹,把邊角掖在腋下。“這樣行了吧!”她說著在桌旁坐下來。
娜恩拿起勺子,把碎歐芹和雪白的奶油攪拌均勻。“大概是吧,我記不清了。”
理查德把水壺灌滿,從碗櫃取出幾個杯子。“喝茶還是咖啡?”他問。
“如果那天她帶著這條毛巾去了海灘,”弗洛拉把胸口處裹緊些,“那它又是怎回到烘衣櫃的呢?”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娜恩大聲說,“它不在烘衣櫃應該在哪?”
“它是怎跑到烘衣櫃的?還有媽媽帶到海灘上的其他東西又都去了哪?”
“它們都和你身上這條可笑的裙子一樣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娜恩說,“沒錯,我把它們都放好了,該進烘衣櫃的進烘衣櫃,該進衣櫥的進衣櫥,該放到書架上的就放回到書架上,我就是比別人講究,喜歡物歸原處。”她握著半個檸檬用力擠,汁水順著她的指縫流進了盛著酸奶油的碗。
“可它們是怎回到家的?”
“我不知道,一定是馬丁第二天把媽媽的衣服、毛巾還有其他東西送回來的。有人在天體海灘上撿到它們,然後塞進一個包,我想應該是搜救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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