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名著叢書（全12冊） 書海閣(w)”

    當金紅色的黎明從環地長河俄開阿諾斯河

    升起，把曙光送給諸神和凡人。忒提絲

    帶著赫法伊斯托斯的禮物，來到海船邊，

    發現心愛的兒子把帕特羅克洛斯摟在懷，

    嘶聲號哭，身邊站著眾多流淚哀悼的夥伴。

    於是女神穿過人群，走近他們，握著兒子的

    手，出聲呼喚道：“我的兒，盡管大家都很

    悲傷，但我們隻能讓他躺在這，人死不會

    複活，神的意誌已經讓他死去。看看我給你

    帶來了什，那是赫法伊斯托斯的珍貴的禮物，

    凡人的肩上從來沒有披掛過如此精美閃亮的甲胄。”

    說完，女神把甲胄和兵器放在阿基琉斯的

    腳邊，光閃閃的禮品發出鏗鏘有力地響聲。

    慕耳彌冬人見狀，全都嚇得發抖，誰也不敢

    正眼瞧瞧這些東西，隻有阿基琉斯一個人

    上下打量地上的甲械，心中燃起更為強烈的

    怒氣；隻見他兩眼露出凶光，好像燃燒的火球。

    他雙手捧著赫法伊斯托斯贈與的禮物異常激動，

    直到把鑄工精致的傑作欣賞完，才高興地

    對他母親說道，快捷的話語仿佛長出了羽翼：

    “親愛的母親，這套鎧甲確實漂亮，不愧是

    神明的手藝，凡人中誰有這個本領？現在，

    我將披甲上陣，隻是放心不下墨諾伊提俄斯的

    兒子的屍體。我擔心在我出戰後，蒼蠅會飛來

    鑽入被銅槍洞開的傷口，生出孵蛆，腐爛

    並毀壞屍身，因為生命已經離開了他的肉體。”

    聽他這說，銀腳的女神忒提絲答道：

    “我的兒，不要為此事擔心。我會設法

    趕走成群結隊的蒼蠅，這些可惡的東西

    總把陣亡戰士的軀體毀壞。而帕特羅克洛斯

    即使在此躺上一整年，他的遺體仍將完好如初，

    甚至比以往更為鮮亮。去吧，把阿開亞人召集

    起來開會，宣布你對兵士的領袖、阿伽門農的

    怨恨已經消除，然後振奮鬥誌，馬上披甲戰鬥！”

    說著，女神把勇氣和力量注入他的身體，

    又在帕特羅克洛斯的鼻孔滴入血紅的

    仙液和花露瓊漿，使他的肌膚不會腐敗。

    隻見神一樣的阿基琉斯沿著海岸邁開大步，

    發出可怕的呼叫聲，召喚著阿開亞將士。

    就連那些留在船上操縱方向的舵手和負責

    分發食物的後勤人員，這些到目前為止

    一直沒有離開過停船地點的人們，此時

    也被集中到開會地點，因為很長時間避開

    慘烈戰鬥的阿基琉斯，此時已重返戰場。

    人群中一瘸一拐地走著阿瑞斯的兩個侍從，

    勇敢頑強的提丟斯之子和卓越的奧德修斯，

    他們拄倚著矛槍，受著傷痛的折磨，慢慢

    挪到隊伍的前排就座。民眾的國王阿伽門農

    最後到達，也帶著槍傷，那是安忒諾耳之子

    科昂用青銅的矛槍紮傷他的。等阿開亞全軍

    集合完畢，隻見神足的阿基琉斯在眾人麵前

    站起，這樣說道：“阿特柔斯之子，你我為了

    一個姑娘發生激烈地爭吵，心中種下了令人

    痛心的怨憤，這究竟給我倆帶來了什好處？

    但願在我攻破魯耳奈索斯，把她搶獲的那一天，

    阿耳忒彌絲一箭把她射死在海船旁！這樣，

    阿開亞人就不會由於我的盛怒，加重傷亡，

    敵人也不致把這多人打倒在地，嘴啃泥土。

    我們的所作所為，隻有對赫克托耳和特洛伊人

    有用。我想，阿開亞人會久久地記住我們之間的

    這場爭鬥。算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盡管痛苦，我們必須製止燃燒在心中的盛怒。

    現在，我將消除心中的怨憤，無休止的嗔恨，

    最終隻會害人。趕快行動起來吧，催促長發的

    阿開亞人投入戰鬥！我要衝向特洛伊人，看他們

    還敢不敢在我們的船寨邊露營！我想，他們更樂意

    屈腿躺在家睡覺，為躲過我們的矛槍而慶幸！”

    聽他說完這番話，穿脛甲的阿開亞人高聲歡呼；

    因為裴琉斯豪放的兒子已消除了心中的憤怒。

    而民眾的國王阿伽門農從座位上站起來，沒有

    走到隊伍的正中，就對他們開口說道：“我的

    達奈人朋友們，戰神阿瑞斯的侍從！當有人

    起身說話時，旁人理應洗耳恭聽，不宜打斷他。

    即使是能言善辯之人，也受不了聽眾的幹擾。

    喧鬧聲中，誰能演講，誰能傾聽？即使最清晰的

    嗓音也會被噪聲所淹沒。我將對裴琉斯之子

    說話，你們大家要聚精會神地洗耳恭聽。

    阿開亞人常常因為此事，指責我的不是；

    其實我並沒有什過錯。那是宙斯和命運

    之神，以及穿行在迷霧中的複仇女神所為。

    他們用可怕的迷狂抓住我的心靈，使我在

    那天的公民大會上，仗著自己的權威，奪走了

    阿基琉斯的戰利品。我能怎辦呢？神明

    使這一切變為現實。迷狂之神阿特是宙斯的

    長女，她會使我們全都變得昏昏沉沉。她腿腳

    纖細，從來不沾地，而是飄行在凡人頭頂的

    空氣，並把他們引入迷津的羅網。她愚弄過

    一個又一個凡人。就連宙斯也受過她的騙，

    雖然他是諸神和凡人至高無上的主神。作為

    女性的赫拉，以她的聰明才智也蒙騙過宙斯，

    就在城牆堅固的特拜城，阿爾克墨奈即將臨盆

    生產強有力的赫拉克勒斯。當時宙斯對所有的

    神明這樣說道：‘聽我說，所有的神祗和女神！

    我的話出自心靈，發自肺腑。今天，主管生育

    和助產的女神、埃蕾蘇婭，將為凡間迎來一個

    男嬰。此人繼承了我的高貴血脈，將統治

    那一方的人民。’聽他這說，天後赫拉陰險地

    說道：‘你如果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將變成一個騙子。

    來吧，俄林波斯的主神，請當著我的麵莊嚴起誓，

    降生在今天的這個由凡人女子生出來的、帶有你

    高貴血脈的人，將統治那一方的人民。’赫拉說完，

    宙斯絲毫沒有覺察她耍的把戲，便莊嚴起誓，

    一頭鑽進了她的圈套。當時，赫拉急忙衝下

    俄林波斯山，即刻來到阿開亞的阿耳戈斯。

    她知道那有一位正懷著七個月男嬰的女子，

    那是珀耳修斯[739]之子、塞奈洛斯健壯的妻子。

    於是赫拉讓這個不足月的男嬰提前出世，

    同時推遲阿爾克墨奈的產期，阻止嬰兒的降生。

    然後她親自跑去對克羅諾斯之子、宙斯說：

    ‘宙斯父親，製造霹靂的主神，我特來向你

    報告，讓你高興。一個了不起的凡人已經出世，

    他將統治阿耳吉維人。他是塞奈洛斯的兒子

    歐魯修斯，也是珀耳修斯的後裔，你的血脈。

    他很合適統治阿耳吉維人！’聽她這說，

    宙斯的心靈充滿了痛苦。他怒火中燒，一把

    揪住迷亂人的心智的阿特那油亮的發辮，

    發了一個重誓，從那時起，絕不允許蒙蔽

    人們心智的迷狂女神回到俄林波斯山和群星

    閃爍的天空。宙斯發完誓，就提起女神將她

    拋下了繁星燦爛的天穹，瞬間她便降落到人間。

    然而，宙斯永遠忘不了她的欺詐，目睹他的愛子

    忍辱負重，幹著歐魯修斯指派的苦役，出聲悲歎。

    現在，頭盔閃亮的高大的赫克托耳，衝到船寨邊

    殺戮潰退至船尾的阿耳吉維人。我怎能忘記

    迷狂女神阿特，是她從一開始就蒙蔽了我。

    但是，既然我受了迷騙，被宙斯奪走了心智，

    我願意送給你無數的賠償，來彌補我的過錯。

    你就披掛上陣吧，並激發出你部下的戰鬥豪情！

    我會把賠償的禮物如數送去，數量就像昨天

    卓越的奧德修斯到你的帳篷說好的那樣多。

    或者你願意，不急於出戰的話，也可在此稍等，

    讓我的隨從從我的船拿出禮物，送交給你，

    你會看到，我拿出了什禮物，好使你高興。”

    聽他這說，神足的阿基琉斯這樣答道：

    “阿特柔斯之子，民眾最尊貴的國王，

    阿伽門農！把禮物送去或留在這，

    全由你決定。現在我們應該盡快考慮

    出戰的事情，我們不應待在這說空話，

    浪費時間；眼前還有一場大戰沒有開始。

    人們將會看到，阿基琉斯手持銅槍，重返

    戰場，摧毀特洛伊人的軍隊。但願你們

    每一個人都這樣，不要忘記殺死敵人！”

    聽他這說，足智多謀的奧德修斯答道：

    “神一樣的阿基琉斯，這樣可不行。雖然

    你是個出色的戰士，阿開亞人的兒子們

    不能餓著肚子去伊利昂，和特洛伊人打仗。

    這不是一場可以馬上結束戰鬥的仗，一旦兩軍

    對陣，神明賜給雙方的都是同樣的力量。

    不如先讓他們待在快捷的船寨邊，用點酒飯，

    飯後將士們的力量和勇氣就會增加。倘若

    饑餓或焦渴，他們就不會有力氣打仗，打上

    一整天，直到太陽西沉。即使心中騰燒著

    戰鬥激情，他的四肢也會變得疲乏、沉重，

    拖住他向前的腿步。但一個吃飽喝足的戰士，

    卻能和敵人廝殺一整天，因為他精力旺盛，

    四肢不疲軟，一直打到最後兩軍息兵的時候。

    現在你應該解散你的隊伍，讓他們用餐。

    至於禮物，讓民眾的國王阿伽門農差人

    送到廣場中央，以便讓所有的阿開亞人

    都能親眼目睹，也能安慰你阿基琉斯的心。

    讓阿伽門農站在阿耳吉維人麵前對你發誓，

    他從未碰過那個姑娘，和她同過床，我的

    統帥，雖說男女之事，此乃人之常情。

    阿基琉斯，你也應該寬宏大量，他會在

    自己的帳篷，擺開豐盛的宴席款待你，

    從而安慰你，使你得到理應得到的一切。

    從今往後，阿特桑斯之子，你待人要公正。

    國王同被自己得罪的人講和，不是屈辱之事。”

    聽他這說，民眾的國王阿伽門農答道：

    “萊耳忒斯之子，聽了你這番話，我很高興。

    你對所有事情考慮得周到，說得很在理。

    我的心靈驅使我，我將按你說的話起誓：

    我不會在神靈麵前背棄我的誓言。阿基琉斯

    可在此稍作停留，雖然他恨不能馬上出戰。

    其他人最好也在場，等我派人從我的帳篷中

    取來禮物，讓我們發下以血為證的神聖誓言。

    奧德修斯，我將派你完成這趟差事，請你

    從阿開亞人中挑選一些身強力壯的小夥子，

    從我的船搬來我們日前答應阿基琉斯的

    那多禮物；別忘了把那些女子帶來。再讓

    塔爾蘇比俄斯在我們人群熙攘的軍營備下

    一頭公豬，祭獻給宙斯和太陽神赫利俄斯。”

    聽他這說，隻見神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阿特柔斯之子，民眾最尊貴的國王，

    阿伽門農，你最好找個別的時間，比如

    戰爭中的間息操辦此事，而我胸中的怒火

    從來沒有像此時這般強烈。現在宙斯賜給

    普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以榮耀，將

    我們的人打得血肉模糊，橫屍沙場。你倆

    卻要解散軍隊讓大家去吃飯！我卻要催促

    阿開亞人的兒子們，讓他們忍饑挨餓，

    不吃不喝地去拚鬥，一直打到太陽西沉，

    等我們洗刷掉我們的恥辱後，再來享用

    足額的佳肴！在此之前，我的喉嚨不能

    吞咽美酒和食物。我親密的朋友已死去，

    屍體被銅槍毀得一塌糊塗，正雙腳對著門，

    躺在我的帳篷，接受其他夥伴們的哀悼。

    我想要的不是美食，而是熱血和敵人的哀號！”

    聽他這說，足智多謀的奧德修斯答道：

    “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阿開亞人中

    最傑出的英雄！你比我強大，武藝也超過我。

    可或許我比你知道得更多，因為我比你年長。

    所以請你耐心地聽我的勸。激烈的戰鬥會

    使人很快就感到疲乏，青銅的兵器就像鐮刀

    割倒了一大片麥莖，如果收獲微乎其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