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名著叢書（全12冊） 書海閣(w)”

    阿開亞人在頭尾彎翹的海船邊，圍著你，

    阿基琉斯，裴琉斯嗜戰的兒子，布起陣；

    而對麵的特洛伊人也從平原的高處聚集起來。

    與此同時，在山巒密布的俄林波斯山的巔峰，

    宙斯命令特彌斯去召集所有的神祗來開會；

    於是女神奔走相告，要諸神前往宙斯的宮殿。

    除了俄開阿諾斯河神，所有的河神都到齊了，

    包括所有的女神，無一缺席。她們活躍在優美的

    樹林，出沒在河流的源頭和水草豐富的沼澤地。

    諸神紛紛匯聚到匯集烏雲的宙斯的宮殿，坐在

    表麵光潔滑溜的門廊，那是赫法伊斯托斯

    用他高超智慧和技藝，為宙斯父親建造的傑作。

    眾神全聚集在宙斯的宮殿，裂地海神

    波塞冬，也聽從女神的召喚，從海出來，

    坐在諸神的中間，詢問宙斯為什要開會：

    “閃電和霹靂之神，為何把我們召到這？

    是不是關於特洛伊人和阿開亞人的戰事？

    兩軍即將開戰，激戰就像一堆待燒的柴火。”

    聽他這說，匯聚烏雲的宙斯這樣回答：

    “裂地海神，你已猜出我此番開會的用意。

    我關心這些凡人，雖然他們正在死去。

    盡管如此，我仍將待在俄林波斯山的山頂，

    靜坐觀看戰鬥的場麵，好使自己高興。

    你等諸神可隨時下山去，前往特洛伊人

    和阿開亞人的隊伍，憑你們的喜好，

    幫助各自願意幫助的一方。即使聽憑

    阿基琉斯獨自一人廝殺，特洛伊人也休想

    擋住裴琉斯神足的兒子。以前他們一見他

    就嚇得發抖，何況現在，由於同伴的死，

    更是悲憤交加，我擔心他會衝破命運的

    製約，攻克並摧毀特洛伊人的城市。”

    克羅諾斯之子這樣說著，激起了一場惡戰；

    眾神紛紛下山，帶著不同的念頭介入戰鬥。

    前往海邊船寨的是赫拉和帕拉絲·雅典娜；

    還有環地之神波塞冬和樂善好施的牧神

    赫耳墨斯——此神心智敏捷，沒有對手；

    而自恃很有勇力的赫法伊斯托斯也同行，

    靈巧地挪動幹癟的雙腳，一瘸一拐地走。

    但頭盔閃亮的阿瑞斯去了特洛伊人那邊，

    還有長頭的阿波羅，射手之神阿耳特彌斯，

    以及勒托、珊索斯和愛笑的阿芙洛狄忒。

    在諸神尚未接近凡人時，阿開亞人在戰場上

    所向披靡，節節勝利，因為阿基琉斯重新

    投入了戰鬥，雖然他很長時間一直在退避。

    特洛伊人眼看裴琉斯那神足的兒子，鎧甲

    亮，像阿瑞斯一樣殺人不眨眼，全都嚇得

    雙腿發抖。但是，當俄林波斯山的眾神加入

    凡人的隊伍，強有力的爭鬥之神埃斯便

    鼓勵將士，使出渾身的力量作戰；雅典娜

    時而站在防護牆外的壕溝邊呼喊，時而又

    出現在海濤震響的岸邊大吼。而戰場的

    另一邊，阿瑞斯吼聲如雷，像一股黑色

    旋風，時而出現在高聳的城樓上，用嚴厲的

    聲音催促特洛伊人向前衝，時而又沿著

    西摩埃斯河岸的卡利科洛奈山坡奮力奔跑。

    幸運的神祗就這樣催促雙方拚命廝殺，

    同時也在自己中間引發了激烈的爭鬥。

    神人之父在天上炸響可怕的驚雷；

    波塞冬在地下搖撼著無邊的大陸架，

    使巍巍的山巒和廣闊的大地發生震顫，

    連同那多泉的伊達山，和它的每一座

    山坡和險峰，以及特洛伊人的城堡，

    阿開亞人的海船。冥府的主宰哈得斯，

    心害怕，嘶聲尖叫著從寶座上一躍而起，

    唯恐環地海神波塞冬在他的頭頂把大地

    震裂，在神人麵前暴露他那死氣沉沉的

    陰曹地府，那個地方連神祗看了也會厭惡。

    這就是諸神介入後引起的巨大混亂，

    隻見遠射之神福波斯·阿波羅手持

    羽箭，正和震地海神波塞冬在交手；

    而和灰藍眼睛的女神雅典娜對陣的是

    戰神阿瑞斯；而赫拉受到阿耳特彌斯

    的進攻，她是遠射之神阿波羅的姐妹，

    又是愛帶金箭，在山林捕獵的高手。

    樂善好施的赫耳墨斯與女神勒托對打，

    而迎戰火神赫法伊斯托斯的則是那條

    水流湍急、帶有許多旋渦的大河河神

    珊索斯，凡人則稱之為斯卡曼得羅斯。

    諸神就這樣，互不相讓地彼此對打起來。

    而阿基琉斯迫不及待地衝進人群，尋找

    普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渴望著

    用他的血，而不是別人的血，喂飽戰神

    那個持盾砍殺的阿瑞斯的胃口。但是，

    挑動戰爭的阿波羅，卻給埃涅阿斯注入

    巨大的力量，催促他去攻打裴琉斯之子。

    宙斯之子、阿波羅模仿普阿摩斯之子

    魯卡昂的聲音和相貌，對埃涅阿斯說道：

    “埃涅阿斯，特洛伊人的領袖，你曾經

    高舉酒杯，當著特洛伊首領的麵，說出

    豪言壯語，發出威脅，現在都到哪去了？

    當時你說，你要單獨和裴琉斯之子比個高低。”

    聽他這說，埃涅阿斯就對魯卡昂說道：

    “普阿摩斯之子、魯卡昂，為何激我

    違背自己的意願，去和裴琉斯之子對打？

    我不是第一次和神足的阿基琉斯交手。

    上次，他手持矛槍把我趕下伊達山；

    那一天，他搶劫我們的牛群，摧毀了

    魯耳奈索斯和裴達索斯。幸虧宙斯救我，

    給我注入了力量，使我雙腳如飛。

    否則，我早已死在阿基琉斯和雅典娜的手下。

    女神跑在他的前麵引導他，灑下保護

    之光，激勵他奮勇前進，用他的銅槍，

    擊殺萊勒格斯和特洛伊將士。所以，

    凡人中誰也不能和阿基琉斯相對抗，

    他的身邊總有某位神明替他擋開死亡。

    即使沒有神祗的助佑，他的投槍也像

    長了眼睛，一旦擊中誰，就緊咬著不放，

    直至穿透他的身軀。但是，倘若神祗讓

    我們享有同等的權利，他就不能輕易地

    獲勝，即便他的每塊肌肉都用青銅鑄成！”

    聽他這說，宙斯之子阿波羅說道：

    “英雄，為何不對不死的神明祈禱？

    人們都說，你是宙斯之女阿芙洛狄忒的

    兒子，而阿基琉斯的母親則是一位身份

    低下的女神；一個女神的父親是宙斯，

    另一個的父親則是老朽的海神。去吧，

    提著你那支堅韌的矛槍衝上去吧！不要

    被他空洞的吹噓和氣勢洶洶的威脅嚇唬住！”

    阿波羅的這番話，激起了士兵的領袖身上

    巨大的力量，於是埃涅阿斯頭盔閃亮地

    大步衝到隊陣的前列。安基塞斯之子穿過

    人群，想去找裴琉斯之子打仗，白臂的赫拉

    馬上發現了他的意圖，馬上召來己方的神祗，

    對他們這樣說道：“波塞冬和雅典娜，你們

    兩位想一想，這場爭鬥會引來什結果？

    看，頭盔閃亮的埃涅阿斯，受福波斯·阿波羅的

    慫恿，正要撲向裴琉斯之子。來吧，讓我們

    就此行動，把他趕開；要不然，我們之中

    得有一個跑到阿基琉斯的身邊，給他注入

    巨大的力量，使他不致心虛手軟；並讓他知道，

    至高無上的神祗中最了不起的幾位全都寵愛他，

    而那些站在特洛伊人一邊替他們抵擋戰爭和

    死亡的諸神，全都微不足道，就像無用的清風！

    我們從俄林波斯山下來，參與這場戰爭，就是

    為了使阿基琉斯不至於在今天死在特洛伊人手中。

    他要在以後，才經受他母親把他生出來的那時起

    命運之神就為他用紡線織好的痛苦。假如他

    未曾從神祗那得知這些情況，當一位真正的

    神祗以自己的本來麵目出現來和他較量，他就會

    心虛膽怯。畢竟和神對抗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聽他這說，隻見裂地海神波塞冬答道：

    “女神赫拉，你不該這樣發火動怒。

    至少我很不願意我們這邊的神祗就這樣

    和對麵的神祗交戰；我們的優勢太明顯。

    還不如讓我們離開戰場，端坐於高處，

    從遠處去觀看戰鬥，而讓凡人自己去對付

    他們的敵人。如果阿瑞斯或福波斯·阿波羅

    親自參與戰鬥，或把阿基琉斯打退，到那時

    我們再出手和他們較量。我相信，用不了

    多久，他們就會被我們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迫不得已地回到俄林波斯山上的諸神中間！”

    說完，黑發的波塞冬率領眾神來到神一樣的

    赫拉克勒斯堡壘。這座高聳的堡壘的兩邊

    堆著厚實的泥土，那是特洛伊人和帕拉絲·雅典娜

    為他建造，用來躲避從海灘爬上平原

    向他進攻的海怪[740]。波塞冬和同行的諸神坐在

    那，用看不透的濃霧籠罩住自己的肩膀。

    遠射之神阿波羅和毀滅者阿瑞斯啊，敵方的

    神明在卡利科洛奈山的山頂，圍著你倆坐下。

    就這樣，兩邊的神祗分頭而坐，心中考慮著

    戰事，哪一方都不願意首先挑起痛苦的爭鬥，

    而高高地坐在天空的宙斯卻要慫恿他們開戰。

    隻見平原上人山人海，兵器的銅光閃耀著，

    到處是車馬，大地在奔馳的腳步和馬蹄聲中

    震顫。兩軍陣前的空地上，安基塞斯之子

    埃涅阿斯，和神一樣的阿基琉斯，兩位

    最傑出的英雄帶著狂烈的仇恨迎麵衝去。

    埃涅阿斯首先威武地衝出隊陣，邁著大步，

    在沉重的帽盔下搖晃著腦袋，可怖的盾牌

    擋在胸前，手揮舞著一柄青銅的矛槍。

    而裴琉斯之子從另一麵猛撲上前迎戰，

    像一頭凶猛的雄獅，全村人都想殺了它。

    一開始它還滿不在乎，自顧自地行走，

    直到一個動作敏捷的小夥子朝它投了一槍，

    它才弓起身子，蹲伏下來，張開血盆大口，

    牙齒間流下唾沫，強健的獅心悲哀地怒吼著；

    它揚起尾巴，拍打自己的兩肋和後股，

    激起去和村民廝殺的狂暴。隻見他瞪著

    燃燒的眼睛，縱身躍起，猛地撲向人群，

    決心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當時阿基琉斯

    也這樣，高傲的心靈和戰鬥的激情，

    催促他，去迎戰生性豪放的埃涅阿斯。

    等他倆相向而行，漸漸逼近；卓越的

    神足阿基琉斯首先對埃涅阿斯這樣說道：

    “埃涅阿斯，你為何遠離你的隊伍，來這

    孤身出戰？你和我打仗是否出於你的自願？

    你是不是想像普阿摩斯那樣，成為馴馬好手

    特洛伊人的統治者？然而，即使你殺了我，

    普阿摩斯也不會把王冠戴到你的頭上。

    他有親生的兒子，何況老人自己身體還健康。

    也許，特洛伊人已答應你，如果你能殺了我，

    他們將給你一塊帶茂盛的果林和牧場的土地？

    不過，要想殺了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大概還沒有忘記，你曾在我的槍下九死一生。

    我把你從牛群中趕出來，一直追到伊達山下；

    而你獨自一人撒開兩腿沒命似的奔跑，連頭

    都不敢回一下。我把你追到魯耳奈索斯，

    仰仗雅典娜和宙斯父親的保佑，一舉摧毀了

    那座城，俘獲城中的女子，當做女奴拖走，

    唯獨讓你一個逃生，因為宙斯和諸神將你救。

    這一回，神明不會再來保佑你，雖然你以為

    他們還會這做。依我看，你還是退回去吧，

    回到你的隊伍，不要和我交手，省得自找

    麻煩！即使傻瓜，也知道吃一塹長一智！”

    聽他這說，於是埃涅阿斯這樣答道：

    “裴琉斯之子，不要以為我是毛孩子，

    妄想用言語嚇倒我！因為我也是一個

    不讓人的好手，無論咒罵，或是嘲笑。

    你我都知道對方的雙親和門第，他們的

    光榮可追溯到久遠的年代，隻是你我

    都不曾親眼見過對方的父母。人們說，

    你是高貴的裴琉斯的兒子，你的母親

    是美發的忒提絲，她是海洋老人的女兒。

    而我，乃是生性豪放的安基塞斯的兒子，

    使我自豪的是，我的母親是阿芙洛狄忒。

    今天，你我的雙親中，總有一對，將為

    失去心愛的兒子而慟哭。因為你我不會

    輕易地撤離戰鬥，像孩子似的，僅僅

    吵罵一通，說說廢話，然後就各自回家。

    如果你想清楚地知道我的家世，那就聽我

    道來，雖然在許多人的心，它們已是掌故。

    我的宗譜可以上溯到匯聚烏雲的宙斯，他

    首先生了達耳達諾斯，建立了達耳達尼亞；

    那時，聳立在平原上、庇護著一方民眾的

    聖城伊利昂尚未出現。人們都居住在伊達山的

    多泉的山坡上。後來，達耳達諾斯生了一子，

    名叫厄克索尼俄斯，他是世間最富有的凡人，

    擁有三千匹母馬，全都放養在多草的沼澤地，

    並且帶著活蹦亂跳的幼馬。北風之神博瑞阿斯

    對這些放養在草地上的母馬動了情，化作一匹

    飄著黑鬃的公馬，爬上母馬的背。使它們受孕，

    生下了十二匹小馬駒。這些好馬，如果從精耕

    豐產的農田跑過，不會踢落一根莊稼的莖稈。

    它們輕捷的蹄子也能踏著浪尖，跨過灰藍色的

    寬闊海麵。厄克索尼俄斯後來生了一子特羅斯，

    是特洛伊人的統治者，而特羅斯生下三個英勇的

    兒子：伊洛斯、阿薩拉科斯和神一樣的伽努墨得斯。

    而伽努墨得斯是凡間最英俊的美男子，諸神見他

    俊秀，就把他擄到天上做了神，當了宙斯的酒侍。

    而伊洛斯生了一子，那是英勇的勞墨冬；勞墨冬

    生子提索諾斯、普阿摩斯、克魯提俄斯、

    朗波斯和阿瑞斯的侍從、希開塔昂。而

    阿薩拉科斯生子卡普斯，卡普斯生子安基塞斯，

    我就是安基塞斯的兒子，卓越的赫克托耳則是

    普阿摩斯的兒子。這就是我的血統和家世。

    至於勇氣和力量，這些全得聽憑宙斯的願意，

    由他隨心所欲地賜予，因為他是最強大的神。

    動手吧，我們不要像兩個孩子似的站在即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