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亮,新的一天悄然降臨。
小地圖中已經沒有了熟悉的定位,繆宣收起骨笛,向著營地的方向走下山丘。
繆宣打了個呼哨,很快便有一匹黑馬疾風般拂至他的身前,這匹馬實在是雄壯俊美,就是嘴還叼著不知什植物的纓子,那鼓腮幫子吐舌頭的樣子根本不像碳基生物。
繆宣失笑,翻身上馬,還在砸吧嘴的幽影像是知道主人的心意,並沒有和往常一樣跑回營地,而是順著晨光緩步前行,一邊暗搓搓地顛著背上的兩腳獸,一邊嘎吱嘎吱嚼草根,一人一馬俱是悠閑自在。
朝陽逐漸從地平線上升起,給草原撒上了一層灼熱的金光,但清晨的風依舊涼爽,吹在身上時愜意無比。
可就在這時,繆宣在他回程的道路上遇到了一個早就等候在此、而他也預想不到的人。
是格日勒圖。
少年披著一身白袍,騎在與他一樣白的高頭大馬上,在仍舊昏暗的晨光中格外醒目,不僅如此,他在看到繆宣的時候還揚起手揮了揮,表情自然,甚至是一副期待已久的樣子。
繆宣:……
係統大驚:【這小鬼怎在這?他等了多久?】
這句話實在是問出了繆宣的心聲,於是他拍了拍幽影的脖頸,讓通曉人心的黑馬暫時停下腳步。
繆宣:“格日勒圖,你怎在這?”
格日勒圖也抖了抖韁繩,駕馭著馬匹來到繆宣身邊:“其實我昨夜就想來找老師的,隻是您的營帳中沒有人……”
他歎了口氣:“幸好,從平原南下也隻有這一個方向,所以我就順著這條路找來了。”
小係統倒抽一口氣:【“南下”……難道他知道了!】
繆宣心中同樣驚愕,沒想到格日勒圖竟然能猜到他會送人南下——連擁有“啟明星”的朝洛門都沒有察覺異常!
“老師的笛聲很好聽,雖然吹奏的是以懷念為主題的曲子,但卻被老師演繹得深情而不憂傷。”
在大加讚譽之後,格日勒圖還一臉認真地道:“老師,我真的很喜歡。”
繆宣:……
也就是說,格日勒圖幾乎聽了全場,但他知道衛景桓返回的插曲嗎?他又想借此做什呢?
繆宣無言以對,隻能幹巴巴道:“……多謝誇讚。”
格日勒圖也沒有讓繆宣尷尬太久,他抬頭望著黎明的天空,若無其事般笑道:“天就要亮了……老師,我們一起回去吧。”
沒有疑惑,更沒有質問,隻有與往常一樣平和的提議。
格日勒圖確實猜到了繆宣想要做的事情,於是他極具行動力地親身驗證了,並且順利地找到證據,但最後卻選擇了揭過不提。
這孩子真是……他才幾歲?
格日勒圖總是能做出一些超出繆宣預期的事情,不論是他對狼刀鐫紋的激進建議,還是在這件事上的沉默回護,暫時的疏遠並不意味著他不關注自己的老師了,他根本就沒有改變,隻是換了一套形式方案。
繆宣心中感慨,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嗯,我們回去吧。”
此時此刻,朝陽已經徹底擺脫了大地的拉扯,順利地躍入天空之中,把遼闊的平原和星星點點的氈帳照得透亮,有巡邏的騎士們經過挈綠連的營地邊界,他們遠遠地就望見了繆宣和格日勒圖,於是紛紛朝著這個方向揮手,以此作為熱烈的問好。
不得不說,叔侄二人一同外出確實減少了許多可疑的地方,在如今這個嚴峻的情況下,要是繆宣獨身返回,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關注,而且他至少還要給出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兩人沉默地並肩前行,在清晨的微風,格日勒圖突然道:“再過幾天就是我們離開的時候了,到時候平原上將隻剩下莫日格勒部和鄂倫部……老師,這一次我也要參戰了。”
格日勒圖口中的參戰,指得自然是參與分割莫日格勒部族的掠奪戰爭。
按照達日嘎赤的預料和安排,鄂倫部首先會“心懷不軌”地先動手,挈綠連隨後才會“義憤填膺”地“支援”,莫日格勒的分崩離析已經是必然的未來了,唯一的變數隻有——
經此一役,挈綠連能吃下多少勢力,能否讓自己躍升一個體量層次?經此一役,挈綠連又要消化多久,能否在鄂倫部的討伐前做好準備?
風險與機遇是並存的,挈綠連的未來是提升為草原上數一數二的大部族,還是就此打敗、一蹶不振,就看這一回了。
“大哥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想要搶奪更多的黃金珍寶;二哥準備已久,父親承諾會給他指揮百戶的權力;三哥躍躍欲試,他的天恩增強了許多,而他已經不滿足於隻對動物練習了……”
格日勒圖輕描淡寫地敘述著他所洞察到的人心,也許他天生就有這樣的才能,他在提起哥哥們的欲望時興致勃勃:“不過老師應該不會這樣想吧?我想,老師應當是不喜歡與人類廝殺的。”
繆宣:……
小係統發出罵罵咧咧的聲音:【這小鬼怎這精啊!他平時是隻盯著你還是怎的!】
繆宣不覺得他需要隱瞞,於是無奈地道:“是的,我並不喜歡戰爭,但不論發生了什事,我都會盡己所能地保護挈綠連……保護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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