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明逸的話，文無憂不知道自己應該笑，還是裝出很嚴肅。畢竟對付化名丁夫人的宣華郡主是件正經事兒。但三爺和爹爹摻和在內，無時不是一大堆的笑料。

    笑呢，好似幫著三爺取笑宇文。

    不笑呢，好似不捧三爺這殷勤的場子。

    尋思著想個折中的好法子，既不讓爹爹顏麵受損，也讓三爺滿意，救星來了一個。

    跟明逸的人來了一個，這是明逸留在官署負責傳話的人之一：“回三爺，譚老大人曾老大人還候著您呢，”

    “知道了。”明逸眉底隱有惱怒，可見麵對這幾個人不是舒心事兒。冷冷的一記眼光：“我就來。”

    “無憂”，握住妻子的手恢複柔情。夫妻成親半年左右，不經意的就有繾綣，正要幾句知心的話兒再走，留在官署的人又來了一個。

    滾鞍落馬，人沒有跪地時，就開始回話，也是急匆匆的語調：“肖大人楊大人有一件要緊的事兒急等見三爺。”

    明逸火氣上來，怒色到了麵上，從牙縫迸出話：“我就來！”泄憤似的，也不顧這有多少人在，斥道：“低頭。”在這的人飛快把麵龐垂地，三爺飛快向妻子手上一吻，帶著無奈帶著不願意，怨婦模樣般上了馬。

    欲要打馬離開時，又回眸一笑，珠光璀璨就此熠熠層疊在眉宇間：“早些回來，知道不？”

    文無憂為了他的話，為了他百忙中抽出功夫陪自己一趟，早就容光煥發。對著這句臨走時的關切，明知道明逸沒辦法留下來，也生出眷眷依戀。

    追著馬走了兩步。

    不用，明逸心花怒放，就想到有一句話沒有：“嶽父母就來陪你，我先走了。”一打馬，頭也不回的去了。

    如果回頭的話，兩雙眼神膠著上，估計又是一回的難分難舍。

    文無憂望著他出這條街，隱入遠遠的人群中，才明白過來，以為自己聽錯。問春草道：“三爺爹爹母親會過來？”

    春草笑得了然：“三爺爭了一回，哪能不讓老爺知道？”

    “這倒也是。”文無憂很想笑，但還是把麵容繃起來，扮出不偏不倚。

    ……

    宇文在門內客廳皺眉頭，對他報信的是梅夫人家出現的趙五哥。

    “大爺您去瞧瞧吧，順府的人什也沒，拿上人就走。”

    “我就過去。”宇文示意廳外的老張取出門衣裳，袖子取出一張銀票給趙五哥：“你拿上，先一步去打點。”

    趙五哥嘿嘿：“大爺沒的，您是最仗義的人。”雙手捧上銀票，看一看上麵的數額，不管是真嚇還隻是感謝，一吐舌頭，表示這數額夠瞧的，彎腰抱了抱拳，也很有禮數，倒退著出了這廳。

    讓銀票鼓動的，轉身走得精神百倍。

    顧氏送丈夫衣裳過來，和明逸夫妻一樣，也是半舊布衣裳。顧氏事先換好，又佩一把短刀在身。

    宇文對她一笑：“你先不去吧。”

    “難道不叫無憂？”顧氏笑道。

    “等我弄出來人再叫她，這會兒叫她，平白喝風又喝雪。我心已有一個好計，不管諸王們懷的什鬼胎，也讓他們立時發作出來。夫人去陪女兒，讓她不要著急，今有的是好戲看。”

    顧氏答應著，明逸的人到來：“三爺，丁梅二人已到手中，我家三夫人已過去。”

    宇文係腰帶的手停在原地，顧氏忍住笑看著丈夫那臉兒先轉僵硬，再轉隱隱的一層青，沒好氣最後上來，粗著嗓子道：“知道了！”

    回話的人出去，氣的把腰帶狠狠緊上，攬住妻子就走。

    大步騰騰的，顯然火氣又出在走路上。

    宇文靖在家賞雪，近來太閑，把數十年家中不曾細觀的梅樹走了一個遍。不費事兒就見到宇文夫妻出門。衣裳雖不合適，心愛侄子的身姿一看就得。

    太師也好沒氣：“玩的倒是肆意。”也很生氣，也把個袖子一甩，繼續賞他的梅花。

    邱宗盛等在角門的馬車上，戴一個鬥笠，懷抱著一個。窮人冷沒有雪衣，鬥笠變成好東西。對裝扮的人來看，遮麵龐也是好東西。分一個給宇文，翁婿趕車，扮成黃臉婦人的顧氏坐車，去和女兒會合。

    ……

    明逸走了以後，既然知道父母會來，文無憂更不著急，默默的思索這件事情怎處置更合適。

    她在房慢慢踱步，不時也想到她有一對馬前供驅使的父母，還有一個不管多忙也為她奔波的夫婿。但不表示大帥從此做懶蟲。

    一句話閃到腦海，是她的爹爹過：“凡事要自己動手才有意趣，亦能學到東西。”

    這個凡事，當然不是指有丫頭的時候，大帥自己動手洗衣服抹地。

    而文無憂眼下不僅要意趣，要的還有明家與宇文家在她眼前的安泰康寧。

    她幼讀史書，前朝的皇帝都有什評論了然於心。自然，也有好的。前朝的功臣們有什下場？自然也有好的。

    “事在人為啊，”大帥翠眉微顰著喃喃。

    又要幫到三爺，他是如今的權臣，輕閑些總比勞累的好。又要為太師洗一些名聲。太師雖專橫，卻也讓皇家無憂。有郭村這例子，太師數十年的強橫還算嚴重嗎？

    新皇回到繁華京都，也應該有個敲打。

    該怎利用到手的丁梅二人呢？要人有人，要權有權的文大帥想了好幾個主意，剔除不可用的，最後的一個在心滴溜溜地轉。正百般的想著各種後果，推敲可行性，春草笑眯眯通報：“老爺夫人來了。”

    文無憂大喜：“太好了。”爹爹出名的智計千端而又不拘泥。畢竟出身權臣門第而劫牢這種事，可不是隨便什人都幹得出來。

    大帥蝴蝶追花似翩躚而出，看得宇文心花怒放。對妻子道：“女婿搶得一個頭籌又怎樣？陪女兒還是你我更有功夫。”

    顧氏取笑道：“你的很對，辦公的女婿哪能和賦閑的嶽父相比。”宇文裝沒聽見，忙著對著女兒笑得見牙不見眼，黑女婿當然不會忘記。對宇文大公子來，順手的事兒。

    “好女兒又來幫夫婿了。”

    惹得女兒又嘟嘴兒：“爹爹，您女婿弄來了人，本是給我戲耍用。”

    宇文打個哈哈：“那敢情好，”下一句繼續在貶低女婿的路上前進：“所以就搶了爹爹本打算送你戲耍的人。”

    文無憂嘴兒噘得更高：“爹爹，您是無憂心愛的爹爹啊，”怎總和三爺爭風吃醋呢？

    三爺也是無憂心愛，但父母和夫婿的位置本就不同不是，哪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較的人兒。

    宇文知道嗎，有聰明之名應該知道。明逸知道嗎？有聰明之名應該知道。但一個要爭，另一個不弱，他們情願，別人又有什辦法。

    隻在有時樂了無憂，都爭著討好的是無憂。隻在有時苦了無憂，就不能好好的當一對翁婿嗎？

    對無憂來，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沒完沒了，痛並快樂著。

    眼下呢，三爺不在，無憂的好聽話兒隻給自家爹爹。請父母親和外祖父坐下，把無憂的好法子對他們，想當然爾，滿耳誇讚聲。

    梅夫人不在衙門，宇文讓人把趙五叫到這，放出梅夫人，交待了一出子話。

    ……

    南商王沒有危險逼迫的感覺，這源自於他進京以後，每時每刻都覺得危險重重。

    感覺太多了，反而沒辦法警惕。

    走出驛站的他，打算去客棧和女兒丁夫人見麵。已知會過，南商王就先對驛站附近的一個茶館走去。

    聲用茶，信步往包間走。因茶館，二去準備茶水，做不到每一步都跟著，沒看到南商王進的包間早就有人。

    得了頭風病般，這個人包著腦袋。見到南商王，他開始解開布巾，露出一張與南商王模一樣的麵龐。

    而南商王接過他的布巾，三下兩下把臉包上。再敏捷的把外衣互換，用時不過外麵人走上十幾步的功夫。

    二的茶水還沒有送來，“南商王”走出去，對守在門外的護衛道：“有人，換一間。”尋了一間空的坐下。

    真的南商王起身會鈔，頂著一腦袋的布巾往客棧。

    拜郭村搶權所賜，郭村不情願外省王爺們回京對皇帝進言，足有十年南商王等人沒有進京。他的族中也可巧了的有一位與他麵貌相同的人，相似到他的王妃都看不出來。

    驛站的世子也是假的，十年前的少年，十年後長變模樣大有可能。真的世子在客棧迎接，父子回到房中。

    “你妹妹呢？”南商王問道。

    世子皺眉：“帶上丁一丁二他們出去，還沒有回來。”

    南商王心頭有了重錘似的一驚：“你不知道她去哪？”

    “她時常的去會見商人，不好又結交人去了。”

    南商王有些生氣，當即教訓兒子：“我們步步都在刀尖上，你怎敢大意？”

    世子讓罵的抬不起頭，陪笑道：“我帶著甲一甲二去找找，”

    “你不要亂出去，提防有人自南邊來，把你認出來。這樣吧，讓會經商的人去找找，我有話等著和你們商議。”

    世子答應著出去，南商王留在房，把要的話再理一遍。

    他可沒打算在京長呆，呆的越久越不容易成事。就在這亂世還遺留在人心頭的日子，重掀一波動蕩，讓人心認定皇帝不堪為九五至尊，奠定他的帝業。

    敢進京，為的有內應。

    京外，自然有外合。

    看似宇文靖元旦那還有餘威，但其實呢，隻要太師不在官職上，南商王就不再忌憚。現在隻要把明家拉下來，而皇帝一時選不好人，暫時的那一會兒人心慌亂，人心爭鬥，就是南商王起兵的好時機。

    怎把明家拉下來，南商王剛想到一個好主意……

    院外有人呼喊：“什人，你們是什人！”

    急促的叫聲讓南商王心頭又是一緊，起身往窗前，房門輕響，世子恰好進門。

    “父親，妹妹不知道惹上什人，跑來鬧事了。”

    南商王也看到堵住院門的人，這種寒冷氣還有敞懷，還有反戴皮帽的。

    不是官差就好，他的緊張下去一半兒，很是不悅地道：“這是市井中人，你妹妹惹他們不應該。快把她找回來解決這事。”

    “是是。”世子隱約覺得厲害，奪步就要出房門。“通”地一聲大響，那群漢子往麵就闖。

    院內有王爺和世子在，丁夫人的人不可能答應。“嗆啷”數聲接二連三，為了嚇唬他們，也為了守住院落，他們拔出刀劍。

    外麵發一聲喊：“抄家夥。”

    那群漢子也帶的有刀劍。

    店二嚇壞了，一溜跑去見掌櫃：“快報官，咱們應付不下來。”

    南商王和世子在房嚇壞了：“這會把官差引來。”

    這二位深知道處置這事的官府流程，和發生在他們王城中一樣。不管有理沒理，兩邊的人一古腦兒的抓。不好先關上幾去去煞氣，再過堂打上一頓板子。

    南商王的那張臉也就隱瞞不住。

    這會兒不打已來不及，世子當機立斷推開後窗戶：“父親，您快走。”語聲嘎然止住，父子一起瞪了眼睛。

    窗外也站著一群市井漢子，為首是個女人。父子都認得這是丁夫人在京認得的經濟梅夫人。

    梅夫人叉著腰母夜叉模樣：“想走，沒門！姓丁的也不打聽打聽，在京能欺負本地人嗎？我家是輕易能打的嗎？把貨全交出來賠償老娘損失。”

    梅夫人痛快極了。

    跟著大爺辦事就是好。

    姓丁的貨全歸自己，這可是一大批的外國香料，這得值多少錢？梅夫人盤算著大頭兒得送給宇文大公子，雖然他不要來著。但他保自己公然的客棧搶劫，衙門的使用錢不會少，至少這錢得給他。

    這眼饞的東西全歸了自己，還為大爺出了力。

    梅夫人狂笑：“交出東西，交出人！”

    “哧溜溜”一聲破空聲，十數個烏黑暗沉飛來。暗器？梅夫人出一身冷汗，但她一根汗毛也沒傷著。

    在她的左側跳出一個老婆婆，桃婆婆輕舞拐杖，把暗器打飛一半。在她的右側跳出一個中年男子，老張一抖衣角，把餘下的暗器接住，他落下地，衣角也垂下，輕響聲中，幾個鐵鏢落到雪上。

    老張看上一眼，呸上一口：“有毒。”

    梅夫人有恃無恐，聽過火冒三丈。宇文選她真沒有選錯，梅夫人在叫大嚷：“這是有積年的強盜，正經商人幾曾帶過毒鏢，來人啊，報官啊……”

    這話的原也有理，正經商人會功夫的，也不會輕易就殺人的架勢。梅夫人又是個機靈，來鬧事她沒有理，不過是執行宇文的吩咐，指著宇文為她在官府處打點。

    一見毒鏢，和不問什就下殺手，梅夫人知道她占住理。原地跳腳：“有賊啊……”

    南商王和世子隱匿在商人隊伍，要的就是不引人注目，怕的就是見官。聞言，都恨的眼睛可以紮飛鏢。也都知道這不能再呆。

    這樣的鬧騰，巡邏的衙役到就到。

    “來人！”

    世子大喝一聲。

    他的侍衛們進房，世子怒道：“咱們走！”

    一共有六個侍衛在這，四個跳出去，對著梅夫人等人躍去。桃婆婆接住一個，老張接住一個，桃婆婆看出厲害，對梅夫人道：“讓開，你們不是對手。”

    “我來了！”春草躥到麵前，還帶來幾個人。

    桃婆婆笑了：“姑娘到了。”

    “正在看熱鬧，婆婆，咱們多拿幾個哄她喜歡。”春草接住一個，餘下的幾個人除接住一個外，餘下的把跳出窗戶的南商王父子和另外兩個侍衛攔住。

    桃婆婆看了看：“春草，這是哪來的人，功夫倒也不錯。”

    “姑爺給的。”春草告訴她。

    這個客棧的對麵，有一個三層高的酒樓，是附近最高。第三層不賣座兒，其實是個閣樓。

    宇文一家站在這，可以看得清楚，也不會打擾店家做生意。

    “爹爹你看，那幾個急著走的隻怕有鬼。”文無憂沒有見過南商王等人。

    宇文乞假在家，按不是故意去驛站和王爺們對臉兒，他也不認得。但他在江南幫著女兒平亂時，私下見過。

    笑逐顏開：“好女兒，恭喜你要拿個大的。”

    “是誰？”

    “離這遠雖沒看清楚，但爹爹不會有錯，那個中年人是南商王。”南商王到客棧以後取下包頭的布巾，這會兒雖重新包上，又在爭鬥中讓打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