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負責人帶著救援隊和道長們,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掛著緊急通告一路直驅片刻不敢耽誤,緊趕慢趕才終於補上了被地震耽誤的時間,在天剛剛亮之後,便從西南趕到了江北。
三個小時,跑出了平常需要五個小時才能到的路程。
下車的時候,就連常年出差奔波的負責人,都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車上其他的人也麵色不好看,扶著車門發出一陣陣幹嘔聲。
時間緊任務重,司機一心一意搶時間,隻能舍棄舒適性,在高速公路上跑出了直升飛機的速度,就連經驗豐富的隊員們都有些遭不住,被晃得直犯惡心。
司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站在一邊也隻能尷尬的傻笑。
但負責人也不顧上這些了,踉踉蹌蹌的就往村子跑,心焦躁到已經慌亂無神,開始往最壞的方向去想象了。
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不通也聯係不上,再加上之前還有大地震,昨夜燕時洵的語氣又那嚴肅……
就算李道長說不用擔心,但官方負責人還是要親眼見證才肯安心。
可這種焦慮,在負責人看到嘉賓們停在村外的車卻沒看到人的時候,還是到達了頂峰。
負責人看到車子的輪胎已經被紮爆了,外殼上還有很多凹凸不平的傷,再加上上麵的汙漬,下意識就覺得這是被什東西圍攻過了,可能是僵屍或者惡鬼……
他眼前一黑,不敢多想,趕緊讓隨後跟過來的救援隊員在周圍搜山找人。
“咦?那不是燕師弟他們嗎?”
一名道長眼尖的看到了遠處被晨光籠罩的人影。
官方負責人眯了眯眼睛,努力迎著清晨刺眼的光線往前麵看去。
在通往村子的田埂上,站著幾道身影。
即便逆著光看不清臉,但負責人卻依舊靠著身形和氣場,慢慢認出了為首的那兩人,正是燕時洵和酆都之主!
“燕先生……”
不知是陽光太刺眼,還是路上顛簸的難受,負責人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聲音也帶著顫抖。
本來已經做好了地毯式搜山,尋找燕時洵等人的艱難準備的救援隊員們,也都激動的忍不住喊了出來。
先是第一個人喜極而泣的拚命鼓掌,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
這是為成功歸來的英雄獻上的掌聲和榮耀。
道長們本來想立刻衝過去詢問燕時洵,但在聽到掌聲後,也都笑起來跟著一起鼓掌,真切的為燕時洵感到驕傲,更感謝他能夠活著回來。
掌聲剛響起的時候,就已經驚動了燕時洵。
但他警惕抬頭看去時,一張張令他感到熟悉的麵孔上,都洋溢著喜悅和激動,甚至還有不少人在抹眼淚。
燕時洵鋒利的眉眼慢慢和緩了下來,他輕嗤了一聲:“這些人……”
但他的唇邊,卻一直勾著笑意。
負責人確認了是燕時洵之後,就趕快激動的快步走了過來。
等到近處之後,他的臉色猛然大變。
地麵上……竟然到處都是模糊一團的血肉和碎骨,草叢灌木上殘留的痕跡,依稀可見昨夜的艱難苦戰情形。
更令官方負責人感到震驚的,是橫七豎八倒在路上的死屍。
其中很多穿著壽衣,已經腐爛得隻剩下一把枯骨。但還有幾具,卻是尋常村民的打扮,而身下還有一灘血跡,看起來不像是有異狀的骸骨,反而像是就被打死在這的當地村民。
負責人變了臉色:“燕先生,這,這是?”
燕時洵掃過去一眼,目光帶著厭惡,他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平淡的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自己的惡果回來找他了而已。”
還緊緊的抱著燕時洵的小腿撒嬌的井小寶,看著官方負責人一臉茫然的模樣,又仰頭看了眼並不喜歡浪費口舌的燕時洵。
他心立刻有了個好主意。
下一刻,本來還準備再向燕時洵追問的官方負責人,就猛地聽到從旁邊傳來的聲音。
“大人,您想知道什,問下官就好。”
負責人被突然出現的聲音驚了一下,結果等他疑惑的向旁邊看時,竟然正對上了一張猙獰可怖的鬼臉。
那張臉青黑交加,滿是皺褶,五官被扭曲著擠在了一起,頭上甚至還殘留著碗大的刀疤,簡直像是夜蹲守在角落擇人而噬的惡鬼。
但就是這樣一張臉,現在卻硬擠出了一個笑臉,這讓它看起來更詭異了。
負責人頓時被嚇得頭皮發麻,大叫一聲猛地往後退了兩步。
那怪物見負責人被嚇到,卻擔憂的又上前了兩步,還伸出手做關切狀:“大人,怎了嗎……”
負責人卻被嚇得更狠了。
好在燕時洵眼疾手快的一伸手,拎著負責人的衣服就把他拽了回來。
他向旁邊瞥了一眼那怪物,卻沒有像負責人一樣被嚇到,而是看清了那“怪物”身上的製式服裝,以及栓在腰間的方印鑰匙以及小本子。
燕時洵頓時了然,這位是從地府來的官吏,負責記錄魂魄生前死後的經曆,核查共過罪孽。
但這種官吏,都會由生前有功德的人擔任,尋常並不會離開地府,更何況現在還是白天……
井小寶?
孩童快樂的用一雙小肉手抱著燕時洵的小腿,還美滋滋的覺得自己做的很棒,燕燕一定會一高興就同意他養大狗的~
燕時洵:“…………”
找到了,罪魁禍首。
“負責人,這位從是地府來的,不是鬼也不是為了索你的命。”
燕時洵耐心的安撫負責人,向他解釋道:“他是負責記錄的,你有任何疑問都可以向他提問,他會如實告訴你。”
官方負責人驚魂未定,看向身前那地府官吏的眼神,卻也慢慢從疑惑驚恐變得好奇起來。
他在特殊部門工作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地府的官吏呢。
那小官見狀,也恍然大悟:“哦!下官這張臉確實不太好看,嚇到大人您了。真是對不住了,下官平常待在地獄,大家也都習慣了這張臉,讓下官一時忽略了這個問題。”
說著,他還回身向燕時洵恭敬作揖,感謝燕時洵幫他解釋。
但嘴上這說,小官卻默默往負責人身邊一退再退,拚命的想要遠離燕時洵。
怎可能有人願意直麵大道啊,說是泰山壓螞蟻都不為過,更何況他一個小小鬼官,還想多活幾百年呢……
小官心嘀咕著,卻根本不敢埋怨召他過來當講解的閻王,甚至不小心瞥到了井小寶一眼,都冷汗津津趕緊壓低了頭。
一個大道,一個閻王,還有個人間的官員,誰都惹不起啊。
負責人慢慢平靜下來,試探著和鬼官開始了交談。
而有燕時洵和井小寶站在旁邊看著,鬼官簡直拿出了畢生的熱情麵對負責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不等負責人問出口,察言觀色的鬼官就立刻給出了回答,滔滔不絕的向負責人解釋起來,聽得負責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這邊合作愉快,那邊卻是陰風陣陣。
燕時洵一把拎起了井小寶,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你讓鬼官大白天的過來幹什?”
井小寶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奶聲奶氣的驕傲邀功:“燕燕不是不想多解釋這些人的前因後果嘛,那就換個人來呀,這樣燕燕就能輕鬆很多。”
“所以燕燕,讓我養大狗吧,好不好~”
孩童一臉“我是不是很棒棒,快來誇我”的表情,讓燕時洵成功的黑了臉。
“井小寶。”
他冷笑了一聲,道:“多日不見,長本事了啊。你以為你是閻王,就能隨心所欲的做事情了?”
燕時洵抬手指了指已經升到天空上的太陽,道:“看不見太陽嗎?現在陽氣充裕,已經不是鬼可以出來的時間了,你還叫鬼官過來。”
“!!!”
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的井小寶:“q-q”
“那,那大狗狗還能養在家嗎?”
“,你猜。”
“嗚嗚嗚嗚燕燕,燕燕嗚嗚嗚!!!”
“閉嘴,憋回去,不許哭。等我死的時候你再哭不遲。”
燕時洵拎著抽抽泣泣的井小寶,向負責人交接了這個村子的全部事情,並且告訴他,嘉賓們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就在不遠處的房屋休息。
聽到這話,醫護人員和救援隊員趕緊向房屋跑過去。
即便是常常見到重傷情形的救援隊員,在看清到處塗抹的腦漿腐肉,以及到處散落的折斷枯骨和壽衣時,還是覺得毛骨悚然,本來就長途顛簸的不適被放大,惡心得幹嘔。
“前幾天我那個做法醫的師兄還問我,特殊部門的急救隊缺不缺人,他想過來試試,我當時還說我們這是為了救人,法醫有點不合適。”
其中一名醫護人員看著滿地腥臭的血液碎肉,表情一言難盡:“現在我才發現,其實法醫才是最適配這個部門的啊。”
在看到醫護人員時,嘉賓們頓時放下心來。
緊張了一夜的安南原立刻脫力般癱坐在地,虛得不行還連連指向白霜,向自己身前的醫護人員叮囑道:“我的傷沒什問題,你先看看她,她手掌都快要廢了,女孩子家可不能留傷疤。”
但醫護分明看到,安南原自己的手掌心,也滿是淋漓鮮血,甚至被磨得一整塊肉都被生生剜了下來,要掉不掉的墜在他的皮肉上,疼得他連蜷縮手掌都做不到。
“放心,有其他同事去看白霜小姐了,你先管你自己,趕快把手給我。”
醫護拽過安南原的手一看,頓時小小驚呼出聲:“你這離傷到手筋就差一點了,還說沒事?”
在半夜的慌亂中,所有人都是手邊有什就用什當武器,想挑剔都不行。
而被安南原抓在手的遺像雖然沉重,可以當武器,但因為他一直死死握著,畫框的兩個尖角一直在磨著他的手掌心,硬生生抵進了指骨間。
醫護大致檢查完之後,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再偏離一點點,或者再多磨損幾分鍾,安南原都會傷到手筋,就算醫治好也會留下後遺症。
安南原本來滿不在乎,卻迎來了周圍嘉賓責備的目光。
“南原,你也得照顧自己的身體。”
趙真一邊抱來被子墊在宋辭身後麵,讓嬌氣的小少爺免得被石頭和粗糙地麵硌痛了,一邊嚴肅的向安南原說道:“下次要是再有這種事,絕對不可以硬撐,知道嗎?”
“我們都是生死走過幾次的同伴,你受傷後就算休息又怎樣?我們幫你頂上去就是了。”
趙真責備道:“下次有什困難,直接說。”
安南原躺在擔架上,覺得眼睛酸酸的。
他抽了抽鼻子,抬起手臂,擋在自己眼睛前,給自己找借口道:“今天陽光好刺眼,眼睛疼。”
但他帶著哭腔的聲音,卻誰都沒能瞞的過去。
其他人對視一眼,笑了。
“真好啊,可以回家了。”
“我有種這輩子都沒睡過覺的感覺,等回去之後,我一定手機一關,大睡三天三夜。”
“誒呦我這把老腰啊,等再多幾次這種事,我這肥都能順便減了。”
“嘶!奇了怪了,我後背什時候受傷的,我都沒發現疼疼疼嗷!”
醫護人員正幫骨折的南天綁固定支架,卻被他五官緊皺的模樣逗笑了,伸手不輕不重的拍了他沒受傷的地方一下,笑道:“自己受傷都不知道,對自己也太不重視了。你知道肋骨斷了要是插進肺又多危險嗎?”
宋辭翻了個白眼,涼涼道:“就該讓他試試。”
“被星星的事刺激得連自己的生死都不顧了,怎,我就是冷血動物嗎?就你一個人有觸動嗎?”
小少爺被包裹在棉被,小臉煞白,但聲音卻中氣十足,一提起之前積攢下來的事情就生氣。
偏偏南天還無法反駁,隻能笑著點頭應是,被小少爺的毒舌一句句攻擊得體無完膚。
等檢查過房屋內外殘留的戰況痕跡,又從嘉賓們口中得知了全部經過之後,救援隊員們的臉色極為難看,眼中也滿是後怕。
那種情況,別說是嘉賓們了,就算是他們這些體力很好的隊員,也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嘉賓們能夠撐到這個份上,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奇跡了。
隊員看向嘉賓們的眼神頓時帶上了敬佩:“太厲害了,因為你們,我想我從此要對演員歌手這個職業改觀了。”
其他隊員也連連點頭。
但白霜的眼神卻黯淡了下來,看向院子殘留的一大片血跡,有些失神。
那是之前頭狼躺過的地方。
雖然現在因為燕哥,頭狼已經得救,但她還記得被頭狼矯健巨大的身軀護在身後時的安心感,以及頭狼的血液飛濺到她身上時的那種溫熱觸感。
“值得敬佩的不是我們,是狼群。”
白霜苦笑著緩緩搖頭:“如果不是燕哥讓它們保護我們,我們怎可能撐得過那種情況。”
她神色疲憊,頭發淩亂,身上臉上到處都是血跡,清秀的臉頰早就被鮮血和塵土糊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醫護心疼的上前輕輕抱住了她,拍著她後背安慰道:“都過去,現在你是安全的,都過去了,我們這就回家。”
看到嘉賓們得到了妥善的治療和安排,燕時洵也終於轉過身,拎著打著哭嗝的井小寶就往山林的方向走。
“燕先生,您去哪?”
救援隊員驚訝的問道:“您不和我們一起嗎?”
燕時洵緩緩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很輕,卻很鄭重:“還有一個人沒有回來。”
“我要去找到他,然後,帶他回家。”
燕時洵邁開長腿,步伐堅定,鄴澧與他並肩而行。
而在他身旁,兩匹矯健的野狼迅速跟上,氣勢十足的走在他的腳邊。
可在行走間,兩匹狼的身影越來越淡,漸漸消失在了空氣中。
救援隊員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燕時洵,喃喃著向旁邊的人問:“你看到了嗎?那狼,狼,消失了!”
旁邊人頓時疑惑:“哪來的狼?你通宵得出現幻覺了?不會是要猝死了吧,快讓人給你看看。”
“不對,我看到狼了啊!真有……咦?哪去了,剛剛還在蹲在燕哥腳邊來著。”
另外一個隊員反駁,卻在剛想指著狼做證據的時候,茫然的發現,狼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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