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晉江

類別:未分類 作者:宗年 本章:第340章 晉江

    在燕時洵說,要讓試煉重新開啟之後,天地立刻給予了他回應,山林間緩緩震動,無形的屏障向四周波蕩開來,迅速籠罩住整個山林。

    霧氣忽起,遮天蔽日。

    剛剛還晴朗的天地,那間失去了光亮,變得昏暗陰沉。

    陰冷的風平地乍起,將枯枝殘葉吹得嘩啦作響,更加顯得死寂而空曠。

    被燕時洵拎在手,哭得一抽一抽的井小寶也慢慢停止了抽泣,眼角尤掛著淚珠茫然抬頭看去。

    “燕燕……”

    井小寶低聲呢喃,神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身為閻王和惡鬼入骨相,他能夠感覺到空氣中某些力量在發生變化,被隔絕在屏障中的天地在徹底顛倒,像是剛剛嶄新的天地在迅速倒退,回到今晨之前未曾重啟前的模樣。

    但已經是鬼神的井小寶很清楚,時間絕不可能倒退,即便是大道也做不到這一點——除非大道想要毀掉天地。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井小寶像個被翻過殼去的烏龜,拚命的仰頭眼巴巴的往燕時洵那看,可憐兮兮的模樣不像是閻王,而像是被拎住了後頸的貓,喵嗚喵嗚的求一盒貓罐頭。

    井小寶想要一個答案,但燕時洵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自己與鄴澧十指相扣的手掌上。

    燕時洵與鄴澧共擔大道,鄴澧將神名當做見證一生諾言的禮物送給了燕時洵,因此,想要再次開啟試煉,回到當時閻王身死之地,就必須燕時洵和鄴澧共同發力。

    站在燕時洵身邊的兩匹狼也很快察覺到了異動,它們矯健的身姿幾乎同時上前一步,嚴肅戒備的仰起頭看向天空,將燕時洵牢牢護在中間。

    陰雲翻滾,電閃雷鳴。剛剛還明媚的天空頓時變得可怖,一聲聲驚雷從遠方傳來,粗壯的閃電在雲層中閃過,像是劈開了整個世界。

    終於——

    “轟隆!”

    一聲巨響之中,閃電直劈向地麵,整個無形的屏障立刻被灌注了力量,閃爍著電花將眾人籠罩其中。

    無論鬼神還是野狼,瞬間都覺得眼前一片光芒大盛,什都看不清。

    而山另一邊的救援隊員抬起頭,疑惑的看向天空:“奇怪,你們有什聽到什聲音?”

    “有點像打雷,但這大晴天的……”

    同伴一仰頭,就被太陽刺了一下眼睛,但他隱約好像看到天空黯淡了一瞬,巨大的陰影遮蔽抬眼。但等再仔細看時,又什都沒有。

    兩人疑惑的對視一眼,沒發覺有什異常。

    “走吧,工作了。”

    山林間,枯枝晃動,微風拂過,剛剛的異象隻是錯覺一般。

    但已經沒有了燕時洵等人的身影。

    ……

    當燕時洵顫了顫眼睫,重新看清自己眼前的景象時,便先皺起了眉。

    在鄴澧通過試煉的時候,燕時洵並沒有進入試煉場。

    除了在大道預料之外的閻王,試煉是鄴澧獨自一人的修行,是他一生所有痛苦和執念的具現化。不接受他自己,就無法通過試煉。

    而現在,鄴澧將之前的試煉重新複原在燕時洵麵前,

    這也是第一次,燕時洵親眼看到鄴澧不願提及的慘烈過往。

    他緩緩睜大了眼眸。

    天空中翻滾著陰沉血色的烏雲,地麵上到處都橫七豎八的躺倒著將士們的屍骸,血液在他腳下流淌成河。

    但最令燕時洵感到心驚的,是不遠處還在燃燒著大火的城池。

    皮肉焦臭的氣味傳來,混雜著木頭燒焦開裂的聲音,回蕩在這死寂無人的戰場上,每一聲都好像踩在燕時洵的心跳上。

    這就是……千年前的鄴地戰場。

    鄴澧最不願回想的痛苦。

    “我並不願意向你提及我的這一部分,即便我並無向你隱瞞的想法,但我依舊認為,這是我的錯誤所導致的悲劇,是我並不漂亮的那一部分。”

    燕時洵還環顧著四周的戰場沒有回神,鄴澧卻垂下眼睫,看著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士兵,輕聲道:“我沒有保護住百姓們,也沒有帶將士們走下戰場,所有的人,都永遠留在了這。即便現在我接納了過去的自己,但這件事對我而言,卻依舊不可饒恕。”

    鄴澧不需要去看周圍的戰場,因為戰場始終在他心中。

    千年間每一個日夜,一直在他的腦海中重新上演,將當年伏屍千血流漂櫓的慘狀,血淋淋的展示給他看,一遍遍的叩問他的神魂,向他質問。

    ——你真的是一個合格的將領嗎?你讓自己的百姓死於屠城,沒有完成你曾經說要保護他們的約定。你讓自己的士兵死在戰場上,再也沒有機會離開這片土地。

    聽到屠城時嬰孩婦人的哭嚎聲了嗎?看到鄴城倒塌時的熊熊大火了嗎?是你導致了這一切!

    如果,如果你能再多支撐幾天,再想出另外的計策,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可你又真的是酆都之主嗎?那些鬼魂,可曾放過你一分一秒?

    鄴澧甚至記得戰場上每一個將士倒下的位置,能夠說出每一個將士的名字和他們的死因,記得一張張被血汙覆蓋,死不瞑目的臉。

    他願意將自己的一顆心掏給燕時洵,可這一部分,卻是他想要永遠隱藏的過去。

    燕時洵察覺到了身邊鄴澧不對勁的情緒,他轉過身看向自己的愛人,慢慢收緊了交握的手掌。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以十萬之數對抗百萬,糧草斷絕,守城數月。”

    他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城池,輕聲道:“你沒有讓任何一名百姓,死在將士們的前麵,你死戰到了最後一滴血流盡之時。在百姓們死亡後,又繼續為他們奔走詰問,讓他們得以撫平仇恨,前往投胎。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舉,就連大道也認可了你的道。”

    “鄴澧,殺人者從來不是你,你為了保護他們,已經付出了所有。”

    燕時洵認真而專注的看著鄴澧,道:“你認為這是你的缺點,會降低我對你的好感。可是你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

    “正因為你在痛苦和懊悔,才證明你始終將生命放在心上,從來沒有拋棄過他們。況且,你早已經將他們送入輪回,為他們與天地抗爭,與死亡抗爭。你所做,是從未有人做到過之事,以人身抗衡大道,登位鬼神……甚至如今為了那些魂魄能夠安然離開,你將責任扛在肩上,成為了大道。”

    燕時洵微微一笑,道:“我隻會因此而更愛你。”

    黑暗中的光芒,才是真正的太陽。

    經曆過痛苦和傷害後依舊願意守護生命……才是真正的善。

    燕時洵如此相信著。

    當他的話音落下,鄴澧注視著他的視線根本無法移開眼。

    鄴澧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隻覺得心中無限愛意,甚至充盈得快要滿溢出來。

    這就是,他的愛人啊……他如何能夠不愛他?

    鄴澧低低笑出聲,眼眸柔和得像是蜿蜒流淌的春水。

    但被燕時洵拎在手的井小寶:qaq這是什新的懲罰方式嗎?嗚嗚嗚快放我下去,我不想待在這嗚嚶!

    井小寶劇烈掙紮,在半空中晃動著。

    他不小心一低頭,就與旁邊的兩匹狼對上了視線。

    但剛剛被單方麵命名為汪汪狗狗的兩匹狼,一副眼神死的木然模樣,顯而易見也被這頓狗糧塞得不輕。

    野狼:嗝~

    頭狼更是默默的向旁邊跨出去了兩步,扭過頭去拒絕承認自己認識燕時洵。

    唯一還算得上是高興的,就隻有看到汪汪的井小寶了。

    他頓時忘記了剛才被迫夾在兩人中間吃狗糧的恐怖經曆,重新咯咯咯的笑了出來,還帶著肉坑的爪爪努力的伸向站在地上的兩匹狼,手癢的想要揉一把頭狼那來回抖動的毛耳朵。

    看上去就軟綿又彈彈的,很好摸的樣子~

    而井小寶的大幅度掙紮,也終於將燕時洵從安慰鄴澧的心情中抽離,皺眉看向自己手的這一團。

    “井小寶。”

    燕時洵平靜的喊了孩童一聲。

    井小寶頓時一哆嗦,感受到了被家長叫大名的恐懼,乖乖被燕時洵拎在手,不動了。

    鄴澧眸光陰沉的看向井小寶,要不是這是現任閻王又是燕時洵教養的孩子,他甚至連把井小寶直接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氣氛正好,可以做點什的時候,偏偏有這小鬼來搗亂。

    鄴澧磨了磨牙,眼神危險。

    井小寶隻覺得背後發涼,他默默的扭過頭,在半空中向身後看去,卻在看清鄴澧的表情之後不僅沒有害怕,還有心情衝他做了個鬼臉,笑嘻嘻的想要氣鄴澧。

    怎樣,我在你老婆手,你怕不怕?略略略~

    鄴澧:…………

    但他朝旁邊瞥了一眼,又硬生生製止住了自己想要揍井小寶一頓的想法,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那像個雕像一樣,莫名還有幾分不懷好意的乖巧。

    井小寶:嗯???這還是我認識的酆都嗎?怎哪怪怪的?

    不等井小寶想明白,就發覺自己的高度在緩緩上升,竟是被燕時洵拎到了眼前。

    燕時洵皺眉看著像個小烏龜劃水一樣來回晃蕩的井小寶,問他:“你是不是,最近玩瘋了?還做鬼臉?不是告訴過你,笑要正常的笑嗎?”

    井小寶剛要狡辯……啊不是辯解,就被燕時洵察覺了異樣。

    “我在走之前交待你背的書,你都背完了嗎?”

    燕時洵晃了晃井小寶,懷疑的問道:“是不是在地獄又玩瘋了?”

    也是,之前井小寶叫出來的鬼官是主理地獄惡鬼的,燕時洵去過地府,知道那的構成。按道理來說,閻王雖然在地獄最上方鎮壓地獄,但尋常並不會前往地獄,不會與地獄的官吏那熟絡才對。

    可看那鬼官對井小寶的態度,鬼官分明是熟知井小寶的,不說熟悉井小寶的性格,也必定是常常見麵,否則一個官吏怎能在閻王麵前依舊反應平淡?

    也就是說……

    燕時洵懷疑的目光落在了井小寶身上。

    井小寶發覺了氣氛的凝重詭異,有種做錯事之後的心慌慌之感,大眼睛來回轉,一雙小肉手也攥緊了背帶褲,一副緊張的模樣。

    ——在家長麵前,犯了錯的孩子簡直是一眼就能看透的簡單。

    光看那副心虛的模樣就知道了。

    燕時洵的唇邊掛上了假笑。

    看來,他不在家的時候,井小寶是一天書都沒有背,一直在地獄瘋玩啊。

    “我現在考你背誦,要是答得上來就算了,答不上來……”

    燕時洵冷笑一聲:“等著回家抄書吧。”

    頓時,井小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拚命的往燕時洵懷撲騰,堅決拒絕抄書。

    要知道燕時洵說的抄書,不是說隻抄一句兩句,而是整本書整排書架整個書房的抄。

    濱海市老院子的小書房,藏著李乘雲和燕時洵這些年來從各處搜集回來的書籍手劄,除了在市麵上可以買到的書以外,還有很多散佚的孤本殘本,更有很多隱居之士的手劄,麵記錄了他們一生修道的感悟心得。

    真要算下來,幾千萬字是擋不住的。

    ——就算井小寶身為閻王不用睡覺也不會累,但也不能抄幾千萬字啊!

    他寧可去殺鬼也不想抄書,絕不!

    但井小寶拚命撲進燕時洵懷想要撒嬌的舉動,卻被燕時洵輕描淡寫一手指抵在腦門上,就這樣製止住了。

    “你明知道我回來會考你背書,還不背。”

    燕時洵挑了挑眉,慢悠悠的道:“這不就是在告訴我,你是自己想要抄書嗎?你難得這發憤圖強,我當然要滿足一下你的心願——哦對,這才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記得謝謝我。”

    井小寶悲憤道:“我沒有!我不是!燕不可以汙蔑我!我一個鬼,為什要抄書,我都是閻王了,不是說閻王是萬鬼之王是最厲害的嗎,為什閻王也要抄書!”

    “誰告訴你不用抄的?”

    燕時洵挑了挑眉,似乎是覺得井小寶說的話太奇怪,他舉例道:“你知道你前麵還有一任閻王嗎?他在上學的時候,照樣被老教授訓得滿地打滾哭,上課被叫到前麵算複變函數算不出來,當著二百多人的麵掛在黑板上一整節課,被單獨留論文都是家常便飯。”

    “前任閻王抄過的書,摞起來都比你高了。”

    燕時洵笑得漫不經心,好像自己說的話確實是不值一提的平常事一樣。

    聽得井小寶一愣一愣的,有些遲疑了。

    他倒是知道自己前麵還有個閻王,死在了百年前諸神殞身的時候,但他萬萬沒想到,原來閻王也是要上學的嗎?還要做那些他連聽都聽不懂的事情……

    井小寶打了個抖,蓄滿了淚水的大眼睛滿是恐懼。

    他甚至想要說自己不做閻王了,閻王不好玩。但他剛一與燕時洵對視,剛生出來的勇氣頓時就像是露珠一樣蒸發了。

    井小寶垂著頭,癟了癟嘴巴,帶著哭腔的道:“那。那抄書也太過分了,燕你自己都抄不完,為什要讓我抄,我還是個孩子qaq”

    燕時洵冷漠無情的打擊了他:“年齡八十,能揍得整個地獄的鬼沒有反抗之力的那種孩子?”

    “我死的時候沒有八十!那是冥壽!不算!”

    燕時洵不輕不重的拍了井小寶一下,孩童頓時噤聲,完全看不出剛剛據理力爭沒理也爭的勇敢小模樣。

    看得出井小寶不服,燕時洵嗤笑道:“誰告訴你,我沒抄過的?你以為書上那兩種筆跡不同的批注都是哪來的,現在其他門派手的珍貴經籍是哪來的?”

    井小寶遲緩的眨了下眼睛:“該不會是……燕燕你抄的吧?”

    燕時洵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好像這件事對他而言再正常不過了。

    李乘雲雖然是性格溫和之人,但在他閑雲野鶴的外表之下,是最剛硬不可彎折的鋼骨,在他那,不存在無謂的“善良”。

    溺愛這種事,更加不會發生在李乘雲身上。

    李乘雲幼年生於動蕩之中,是扛著風雨一路走過來的大樹,看透天地和未來所帶來的緊迫感,讓他即便擁有其他人拍馬不及的卓絕天資,卻從不虛度片刻光陰。

    他是個對弟子嚴苛,對自己更嚴苛的人。

    小燕時洵在被李乘雲帶回家的那一刻起,也開始接受這樣繁重嚴苛的教育。

    其他孩子玩遊戲看電視的時候,小燕時洵就已經捧著古籍自己畫符了。等燕時洵長大的時候,李乘雲將書搜集回家的速度,就已經開始和他的速度持平了。

    很多道觀門派的珍貴藏書,都是燕時洵少年時期在自家書房抄好後,送過去的。

    井小寶要是覺得燕時洵是自己做不到想要讓他做,那就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井小寶所接受的教育,已經是燕時洵比較著自己所受到的教導,又削弱過後的版本了。

    到現在,燕時洵依舊記得李乘雲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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