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道人隻在這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他沒出手。

    風狸一口咬上了暮雪，還沒聽到‘嘎’的脆響，一道熾熱的白光直擊向了風狸的右眼。

    風狸立即側首閉上了眼睛，卻毫發無傷，“吼！”身一扭右爪同時一抓，鮮血長濺，一瞬間洞穿了俞長鶴的胸膛。

    透過脊背的利爪沒有絲毫停頓，抬起一甩，俞長鶴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甩飛到了上又重重的砸到了地上，風狸身隨爪動，頭一擺甩起的爪子又再拍飛了悄悄襲來的冷淵。

    在風狸擺頭的那一刻，莫行之終於抽出了暮雪，可他不但不退身，反而挽劍再攻。

    退，也是要死的。

    冬晨風也沒有退縮，仰一聲長嘯，蓮花大開，周身黑霧風湧，縷縷黑氣開始從風狸周身上浮現，下一刻又立刻被黑炎灼盡。

    血道人深深呼吸，表情異常的冷靜。

    等待，等待機會。

    消耗，無論誰死了都無所謂，他們的目的都是為了消耗風狸，冬晨風也是。

    快了，快了，風狸還沒能踏出那最後的一步，他的腳步不能停，他隻要活著就會一定會踏出那最後一步。

    等他成金毛，但金毛的境界一定比現在更高。

    可沒人反駁。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風狸最強的一刻，也就是他最弱的一刻！

    強弩之末，他會為自己的路耗盡自己的氣力。

    可誰能把握住這個機會？

    望向場中，所有人的麵色都是嚴肅的，包括劉璃，和一直默不作聲的李羽。

    心恕大師忽然上前一步，滿是憂患的道：“今晚上，他金刑不死，雷刑不滅，恐怕是真的要得道了。”

    血道人目不轉睛，道：“那你要問問佛陀是不是還需要一個坐騎了。”

    冰涼涼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血道人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講笑話，他沉默了一下，沉聲道：“或許，他還有一個劫。”

    “哦？”

    “人劫，命劫。”

    心恕大師沉默了一下，忽然望向了冬晨風

    片刻後，心恕大師道：“你看見他身邊的那片蓮花了嗎？”

    “看到了。”

    “想到些什了嗎？”

    血道人微睇了心恕大師一眼，道：“身畔生蓮，應該是我這個道士來問你這個和尚吧。”

    心恕大師微微的笑了一下，他笑的永遠是那般和藹慈祥，隻是此刻卻多了一些惋惜和遺憾。

    “我聽點清的那個姑娘過，冬晨風的家鄉好像是在一個叫黃仙鎮的地方。”

    “黃仙鎮。”血道人思索了一下。

    心恕大師道：“蒼龍湖雖然有名，可黃仙鎮的傳卻更久遠，更飄渺。”

    “黃仙？”

    心恕大師點頭，又再望向了冬晨風，緩緩道：“傳地藏王菩薩在九子山得道，那一日滿蓮花如雨，瑞彩霞光，他身畔荷塘有一朵早已枯萎的蓮花與菩薩共度過無數個春秋冬夏，也沾染了些許佛性，從那以後也不知過了多久，在地之間汲取精華化身為人，又不知多少年終成佛果。”

    血道人接著道：“也不知是在那以前還是在那以後，劍仙李白偶然路過九子山，見九座山峰狀若蓮花，便從此得名：九華山。”

    有意無意中，九華山，恰是當年血道人與鳳九對決的地方。

    也是決定他一生命運的地方。

    心恕大師似完全未覺，繼續道：“據黃仙鎮就是黃仙未成道時結下塵緣的地方。”

    血道人微微的笑了笑，道：“我周遊下，還聽過一個故事。”

    “哦？”

    “黃仙鎮中‘黃仙’這兩個字，源於黃石公和黃石書，所以千餘年前才會有蒼龍湖書出世的一幕。”

    “。”心恕大師微笑，他也知道，太多太多的傳都是不可信的。

    “大師！”劉璃突然插口道：“時間不多了吧？”

    劉璃的大眼睛睜的大大的，血絲密布，眼神滿是期望、盼望。

    期望這一切能早些結束。盼望著冬晨風還能有一個機會，一個不會灰飛煙滅的機會。

    心恕大師收斂了笑容，心中暗歎，看著劉璃急迫的模樣竟完全不知該些什，也許此刻什都不反而更好一些吧。

    心恕大師的目光一顫，還是望向了冬晨風，冬晨風盡力了，也力盡了。

    風狸染血，卻沒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遠處，風狸低低一吼，黑炎流轉，周身上下的黑氣立刻被吸回了體內，沒見他再做任何動作，冬晨風猛地一震隻覺神魂如遭雷擊，一身黑霧蓮花立時崩潰，化成了一線殘煙直奔風狸而去。

    鬼力反引，冬晨風永遠爭不過風狸。

    他感覺自己的魂魄又在被人強行的拉扯了出去。

    冥鬼的殘靈，融合再駕馭，又再被憾動靈魂，冬晨風的死亡，就在此刻！

    “不！”劉璃突然崩潰，哭喊。無助，無奈，無功。

    雖然早有準備，也早做了自我安慰，可此時噩耗臨頭，情到真處，她還是忍不住的放聲哭喊了起來。

    她想問：奇跡呢？

    冬晨風又再一次看到了自己，仙樂迷離，劉璃的挽留就在耳邊，真暖，冥鬼殘靈帶給他的寒意瞬息消彌，就像是有什東西已被從靈魂中剝離。

    靈魂終歸何處？當他看見了自己之後，他又看見了一扇迷迷糊糊的門。

    很模糊，模糊的就像是一個灰蒙蒙的漩渦。

    可這一，一聲穿破虛無的叫聲突然刺進了冬晨風的識海。稚嫩，狂怒。

    “嗷！”

    心恕大師的眼睛突然發出來奇異的光，似驚異，似不解，又似不信。

    血道人卻沒有動一下，目光也沒有動，隻有一身道袍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莫行之過，血道人可以一劍斬掉冥鬼王的殘靈，他對靈魂的造詣恐怕在普之下也少有人能及。

    他是不是早已知道了些什？

    自始至終他的態度都是不想讓冬晨風去死，這一次他是不是也沒打算讓他真死？

    劉璃呆住了，冬晨風又沒死，不但沒死，而且連昏迷都沒有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