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在山上站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劍聖疑惑地望向這位遲遲不歸去的新盟主。
“師尊的意思是,你該回去了。”
寫作魔君讀作翻譯官的三弟子季雲上前,好心提醒竹屋外的男子。
蕭昭紋絲不動,仿佛一棵盤虯錯節的樹,紮根在山崖間。
月明星稀,房內的人已經睡熟。華容從屋內走出,輕手輕腳地把門帶上。
他背靠牆壁,月色分毫沒有在身上留下痕跡,整張臉籠罩在陰影。
“紫金蓮也沒有用嗎?”
不知過了多久,蕭昭幹澀地開口,語氣像秋天打著旋的風。
“沒有。”
小鳳凰抿唇,本想再說點什。但看到對方失魂落魄的樣子,又硬生生把嘴的話咽了回去。
“或許……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她。”
蕭昭喃喃自語。
眾人對這句話的反應並不大:要知道這兩個月來,人族修士、魔修、妖修甚至鬼修,各路人士給的方法全都用上了——理想聽起來很理想,現實也真的很現實。
蕭昭越想越覺得可行,重新恢複了神采:
“我知道該怎辦了!櫻櫻一定有救!”
他實在太過激動,成功吸引了劍聖和他的幾個弟子。
“什辦法?”
華容率先開口。
“我需要跟隨白琴師的那條人魚。”
眾人:“???”
“千雪與盟主素昧平生,更不知曉過於高深的通天術法。”
涉及到自己身邊的人,白琴師在月光下沉吟片刻,說出了一條難得的長句子。
季雲沒來由的猜測:說完這多話,七師弟可能有幾天都不會說話了。
“這個我知道。”
蕭昭一步上前,抓住了白琴師寬大的流雲袖:
“她和我一樣,身上有那個人的氣息。”
白漓微訝,琉璃般的眸子,滿滿都是對方誠心誠意的倒影。
“她一定也進行過交換……雖然不知道換了什,但氣息還很新鮮,應是近年來發生的事。”
月光辭空而落,輕雲流水般灑在琴師的側臉上。
青玉冠藏在白漓墨色的發間,他不動聲色地把衣袖從蕭昭手中抽出:“盟主的意思是…?”
“我曾經見過那名神秘人,在整個世界灰飛煙滅的時候。”蕭昭娓娓道來:
“直到現在,我仍不知曉對方的來曆和身份,但他身上有海族的氣息。所以這條人魚,或許會提供一些我不知道的線索。”
“好。”
琴師點頭,淡淡的憂鬱將他整個人溫柔包裹。
*
滄源山上的人行事皆雷厲風行,當晚,人魚就被帶到了蕭昭麵前。
千雪款款走來,她的身份現已不是秘密,屬於人魚的特征一股腦兒的暴露了出來。藍黑色的長卷發在夜間散發著迷離又詭異的光,像深淵中會發光的海藻。
眾人在離小竹屋不遠的房中落座,這離小溪很近,隱約能聽見蛙聲與泉水合奏的交響曲。
小人魚縮在白漓身後,小心地打量這位盟主。
她有點怕蕭昭,但轉念一想:公子與劍聖都在這,人類盟主應當不會為難自己。
念及此處,她大著膽子上前,提起裙擺行了一禮。
“你是什時候見到他的。”
蕭昭直入主題。
“千雪不知道盟主在說什。”
……看來自己一時心急,問的太寬泛了。
蕭昭放緩語氣,盡量和顏悅色道:
“你曾經和一位黑衣白發的神秘人接觸過,對嗎?”
“……”
千雪不說話,幽藍色的眸子滿是警覺。
“他是誰?或者換一種說法,你知道在哪能找到他嗎?”
知道也不告訴你。
小人魚在心說。
千雪垂下頭,長長的頭發遮住了麵上的表情。
她很聰明,幾乎在盟主剛開口的瞬間,就領悟了對方的意圖。
但是,江晚玉的死活,和自己又有什關係呢?
小人魚尖尖的指甲無意識的在衣擺上劃動,她對那位人類女修的好感度,僅僅介於不討厭和不喜歡之間,還遠遠不夠讓自己救人。
在無音宮,千雪曾想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小丫頭;可在密室中,自己也算救了對方一命。
四舍五入,兩人之間已經扯平了。
“這關係到櫻櫻的未來,如果你知道什的話,還請告訴我們。”
蕭昭努力說服她:
“大家都會感謝你,盟主府內的法寶任你挑選。”
奇怪,江晚玉會怎樣與我何幹。
小人魚這想,在滿屋期待的目光中勾起唇角:
“我不知道。”
一時間無人接話,千雪想了想,決定把話補充完整:
“盟主才學淵博、見多識廣,您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可能會知道?”
然而她張了張嘴,聲音卻卡在了喉嚨,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她看見了白公子的眼神。
白漓什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毫無表情。
不……不是毫無表情。
千雪看懂了白公子現在的心情,應是冷漠冰霜的失望。
琴師的眼,明明白白寫著:
你知道。
……
“他是深海之中的大祭師,淩駕於海族的王權之上。”
良久的沉默後,千雪輕輕開口。
她的十指緊緊扣在一起,聲音很小,似在耳邊附身低語。
“當年我去第八州的時候,並未聽過海族有這一位神秘的高手。”
蕭昭說出了內心的疑惑。
“你當然不清楚了。”
小人魚站起身:
“祭師大人並不是海族人……就連我們人魚一族,也鮮有知曉大祭師存在的魚。”
“沒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何呆在海底。”
“要怎樣才能找到他?”
小鳳凰也隨之燃起了希望。
“找?”
她輕移蓮步,從繁複的宮裝長裙中掏出一隻閃爍著寒光的匕首,虔誠向海域的方向下拜。
“找不到的。”
“他是我們的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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