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燭油燃盡,屋內漆黑一片。
嵐棲以為鬱宸已經睡著了,所有動作都是輕拿輕放。
直到空氣中傳來幽幽的指責:“你不是說天黑之前就會回來的嗎。”
一束火苗照亮了四周。
嵐棲抬眸,目光在鬱宸身上多停滯了一會,也不知道他哪弄來的木質輪椅,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新的,應該已經洗過澡了。
語氣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實際不也能自力更生?
嵐棲問:“誰給你洗的澡?”
鬱宸笑眯眯地回答:“芸蠶姐姐。”
嵐棲微怔,拔高音量:“你讓一個女的幫你洗澡?!”
鬱宸像被嚇到了,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回道:“她就在門口幫我遞衣服……”
芸蠶應該在屋頂上守著的。
嵐棲大概率能想到為什她會從上麵下來。
這對姐弟擁有同樣的好奇心。
難得遇見巫者,一定渴望知道他跟普通人有什區別。
嵐棲道:“不能讓女人給你遞衣服。”
鬱宸一臉困惑:“為什?”
嵐棲狐疑地盯著他:“你在裝傻嗎?”
鬱宸身體驀地顫了顫,好像受到很大打擊似的,垂下眼簾,抱起雙膝,輕輕道:“……對不起。”
說著說著,眼角泛起了盈盈水光。
“你——”嵐棲沒想到男人會哭,站在原地僵了僵,才轉身拿起毛巾給他擦臉:“你是男的。”
說罷,漂亮的臉頰染起一層紅色薄暈,擰巴地教育道:“男女授受不親,不能讓女人幫你洗澡,除非……除非以後做了你的媳婦才可以,明白嗎?”
而且他……那大,荒蠻土地的男女雖不如五冥大陸那講究,但也有基本的避險觀念,要是芸蠶不小心看到,一定會被嚇到的。
“噢。”鬱宸任由毛巾蓋住臉頰,無辜地問道:“可是你也會幫我洗澡呀。”
“我是男人,沒有授受不親的說法。”嵐棲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默認會幫鬱宸洗澡這個說法了,心中還猜測他可能不是“巫冥”出來的巫者,甚至懷疑他以前是不是住在深山老林與世隔絕,不然怎連這點基礎的常識都不懂:“好了,趕快睡覺。”@精華書閣:.
鬱宸答應道:“好的。”
答應完,便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了。
嵐棲對眼前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熟悉得很,警惕道:“……幹什?”
鬱宸張開手臂,眼尾紅紅的,軟綿綿地問道:“你能抱我到床上去嗎?”
嵐棲腦袋“嗡”地一聲:“不行。”
鬱宸失望道:“好吧。”
嵐棲試圖說服他:“你不能這嬌氣,以後出了焦土——”
話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
鬱宸永遠不可能出焦土了。
一個月後,他會成為祭品,進行神祭。
嵐棲的思緒飄遠了。
這時,鬱宸迷茫地問道:“那你什時候能放我出去?”
……
說是抱,實際鬱宸整個身體都壓上來了。
好像是男人反過來圈著他似的,鼻尖蔓延著一股藥香味。
嵐棲把他放到床上:“現在可以睡覺了?”
“可以了。”
鬱宸溫順地笑了笑,好像並沒有發現剛才自己的問題被刻意繞過了。
嵐棲心虛,給他蓋好毯子才走的。
不能再住一起了。
如果隻是個心懷叵測、懷有目的的小人,反而不會有什心理負擔,但眼前的男人隻是嬌氣了一點,麻煩了一點,不該為焦土的安危貢獻生命。
嵐棲決定天亮找唐邊雅談談。
……
翌日,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大地。
幹旱還未結束。
鬱宸被熱醒了,以往的住處一到夏季便會往屋放冰塊。
這沒有,連一旁扇扇子的婢女也沒有。
小漂亮不在,有事出門了。
烈陽透過縫隙照進屋內,映出模模糊糊的虛影。
這些天小漂亮一直盯他盯得很緊,除了昨天晚上,難得有把他一個人晾在家的情況,結果屋頂上還守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
鬱宸左手一撐,輕輕鬆鬆坐上了輪椅。
屋內的門沒鎖,外麵卻有籬笆圍著,反正不太好出去。
其實他不是完全看不見,隻是有點糊罷了,剛來的時候並不想隱瞞,看小漂亮一本正經的模樣很好玩,逗逗他而已。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可見度會越來越低,包括他的腿,一個月前勉強還能走,現在出門必須依靠輪椅。
鬱宸打了個哈欠。
忽然瞥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提著籃子,鬼鬼祟祟爬上了籬笆。
是他啊。
喜歡小漂亮的麻子臉,好像叫阿吾。
正好無聊,拿他解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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