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三人間的病房，靠窗的病床上躺著陶奶奶，其他兩張都還空著，裴瑞凡走進去的時候，病房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裴瑞凡走進去之後，陶奶奶將陶父和陶母也一並趕走了。

    病房隻有一個出入口，於是裴瑞凡不可避免地同陶父陶母迎頭碰上，裴瑞凡沒有經曆過如此這般的場景，不清楚該怎樣應對，於是硬著頭皮朝對方點了點頭，算作招呼，回應他這聲招呼的，是陶母略顯僵硬的笑容，和陶父頗為別扭的一聲冷哼。

    病房門再次合上，病房隻剩下一躺一站的兩個人，裴瑞凡走到病床前，喊了聲陶奶奶好。

    幾個月沒見，陶奶奶憔悴了許多，也瘦弱了許多，原本精神奕奕的雙眼，此刻暗淡了光芒，總是慈善可親的麵龐上，也多出了許多灰敗的顏色。

    她躺在病床上，看著裴瑞凡，想要招呼裴瑞凡坐，卻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最後隻朝裴瑞凡眨了眨眼睛，有氣無力地說，“……小裴你來啦。”

    裴瑞凡聽著那熟悉的語調，看著那熟悉的麵容，一瞬間便感到鼻酸，恍惚隻是昨天，他還坐在陶家的前屋，手把手教奶奶如何使用智能手機，那時候奶奶還笑的，滿眼都是新鮮和新奇，然後一轉眼，她就躺在了這張病床上，即將迎來生命的終結。

    裴瑞凡轉頭看了一眼窗外，然後他強忍著湧到眼眶的淚意，回過頭，朝陶奶奶點了點頭，說，“嗯，奶奶我……我來了，這段時間沒來看望您，實在是對不住。”

    陶奶奶笑笑說沒有關係，又很慢地說道，“……年輕人嘛，都有自己的事要忙，誰都有分不開身的時候，坐吧，坐下來說話，總是站著也挺累人的，是不是?”

    裴瑞凡點點頭說好，拉一把椅子在陶奶奶病床前坐下，陶奶奶在這時問他上回怎不打招呼就走了?

    “……奶奶給你準備的好多小魚幹，你不是最喜歡吃奶奶醃的小魚幹了嘛?奶奶給你準備了好幾包，本來準備叫你走的時候帶上的，結果……唉……”

    奶奶歎一口氣，然後她就提到了陶嘉許，她說，“我家阿許命苦啊，奶奶身體不爭氣，他媽媽也不爭氣，我們倆就這樣，大病連著小病，隔三差五地往醫院跑，家的錢那花得就跟流水似的，嘩啦啦得就沒有了，他爸爸沒本事，賺不到錢，還喜歡窮大方，結果……結果孩子就這給耽誤下來了。”

    “學沒上好，媳婦也討不到，”她很慢地說道，“我跟我家老大說啊，孩子都這大年紀，能做自己的主了，我們這些長輩該放手還是要放手，不然會招孩子恨的呀，不然奶奶的現在，就是他的未來啊。”

    說到這，她輕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