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跳以後，酸痛全消，隻是重複一句話：“完了，完了！”

    他當學校要把他作逃夜處理，頭腦發漲，身上的冷氣全被逼散。

    學校是肯定回不去了。我漫無目的地瞎走。整個城市都在酣眠。他覺得昨就像一個夢，或者真是一個夢，回想起來，那一似乎特別特別長，也許是因為那一在梅福祁心上刻下了幾道抹不去的傷痕。當初拚死拚括要進市南三中，進去卻慘遭人拋棄，人在他鄉，心卻不在，梅福祁覺得自己像粒棋，縱有再大抱負，進退都由不得自己。

    梅福祁的那一覺仿佛已經睡被紅塵，睡得豁然開通這種紅塵愛啊，開始心急是真的，後來會慢慢變成假的，那些裝飾用的諾言，隻是隨口哼哼打發寂寞的歌。

    梅福祁看到了這一點後，愛情觀變得翻覆地。以前他想susan，是把自己當作一個劇中人去想；現在愛清退步了，思想卻進步了，想susan時把自己當成局外人，而且還是一個開明的局外人好比上帝看人類。他決定從今以後拒絕紅顏拒絕紅娘拒絕紅豆梅福祁認為這是一種超脫，恨不得再開一個教派。

    這樣，他便想，susan現在應該睡著吧，也許在做夢，夢應該有那位理科夫才吧，反正一切與我何幹？然而有一種事與我有大的關係今，是昨晚千真萬確他逃夜了，雖然是無意逃夜，但事態還是很嚴重，弄不好會被學校處分。

    邊走邊唱，邊唱邊想，竟到了一條鐵路旁，路燈在這消失，氣氛有些陰森嚇人。那條鐵路中間一段在光明，兩頭延伸處都紮進了黑暗，四周就是荒野，色墨黑，身心縹緲。

    靜坐著，終於有一些變灰。兩三輛運貨的卡車把夜的寧靜割碎，駛過後，周邊的夜都圍擠著，把方才撕碎的那一塊補上頓時，梅福祁又落入寂靜。

    過了幾十分鍾，那片變灰的透出一些亮意，那些亮意仿佛是各嗇人掏的錢，一點一點，忽隱忽現。

    卡車多了一些，遠遠地，兩道刺眼的光。夜的深處鳴起一聲火車汽笛，然後是“隆隆”的巨響。梅福祁自愛看火車開過，再一節一節數車廂，想象它要往哪去；那聲音填充著梅福祁的期待。不知等了多久，火車依然沒到，“隆隆”聲卻似乎就在身邊。不知又等了多久，終於瞥見一束光，亮得刺眼。龐大的車身風一樣地從而翔身邊擦過，沒留意到它有多少節，隻聽到它拖著一聲長長的“嗚”，就這不停留地走了。

    梅福祁的注意力全傾注在火車上，緩過神發現又亮了一點，但也許是個陰，亮也亮得混混沌沌。路上出現了第一個行人，梅福祁欣喜地像魯濱遜發現孤島上的“星期五”，恨不能撲上去慶祝。他覺得看見人的感覺極好，難怪取經路上那些深山的妖怪看到人這激動。

    再亮了一截。身邊也熱鬧了，大多是給家人買早點的老人，步履蹣跚。由於年久操勞，身子彎得像隻蝦；梅福祁看見他們走如弓的樣子，奇怪自己心已經沒了同情。已經盡其所能的亮了，可還是陰沉沉。梅福祁懷疑要下雨，剛懷疑完畢，就證明他是對的，一滴雨落在梅福祁鼻尖上，梅福祁輕輕一擦，：“哎，雨。”雨滴聽了很不服氣，立即呼朋引友，頓時雨似傾盆。

    我躲避不及，陷在雨。路人有先見之明，忙撐起傘。然而最有先見之明的是梅父，他早在十七年前就料定他兒子要淋楊大雨，恐人不知，把猜想灌輸在名字。我有淋雨的福分卻沒有在雨中飛翔的功能，在雨亂跑，眼前模糊一片，好不容易有一個來不及躲雨的車夫，同命相憐，讓梅福祁上了車。

    淋透了雨的人突然沒有雨淋也是一種折磨，身上濕渴渴的衣服貼著肉，還不如在雨爽快。梅福祁身上濕得非同尋常，內褲也在劫難逃。

    梅福祁對車夫：“市南三中。”

    車夫道：“喲，跑很遠啊，你跑這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