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一簡單為邱子榮處理了傷口。
上藥時,他說:“忍著點,有些疼。”
邱子榮恍若未聞,也不知想什,思緒放空。
抬眸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上藥。
“嘶。”
包紮時紗布碰到傷口,邱子榮才後知後覺感覺到了疼。
“弄疼你了?”
“無礙。”
安靜的房間,兩人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明顯。
為邱子榮包紮好傷口,蘇牧一收拾起桌上的工具,他手下忙碌著不忘抽空看一眼邱子榮。
眉心聚攏,清俊的容顏似有愁雲密布,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有心事。
“在想什?”
饒是蘇牧一也有猜不透她的時刻,更何況邱子榮自己也搞不懂她到底在擔心在什。
唇瓣動了動,終究隻是輕歎一聲,“沒什。”
她不說他也不再追問,簡單囑咐幾句養傷的注意事項,便推門離開了。
屋子就剩下她自己,邱子榮陷入深深的思考。
方才事發突然,劉鷙抱了她一下,雖然他的手隻搭在了她的腰上,可那陌生的觸感沒由來讓邱子榮渾身一震。
是嚇的。
劉鷙閱女無數,是老手,她很害怕他發現什。
還有他逼近她時說的話。
“邱子榮,你真能給我驚喜。”
他指的“驚喜”又是什?
該不會……
是她。
不會不會。
她吃了藥女性特征並不明顯。
雖說她的腰比一般男性纖細不少,劉鷙也不一定能往哪方麵想,她本就身量嬌小些,腰圍瘦一點也說得過去吧。
一邊做著自我安慰,門被敲響了。
“進來。”
思顏推門而如,見到邱子榮唇色煞白,容貌慘淡,眼淚撲簌簌流下來。
“都怪奴婢,要不是我少爺也不會遭此橫禍。”
思顏和邱子榮一同長大,在情感上邱子榮早把思顏當作姐妹,她們之間的情誼早已超越主仆更貼近親情。
事情發生的突然,邱子榮怎會責怪思顏,要怪也應該怪劉鷙那個陰鬼,哪都有他!
“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您的傷……”
看了眼手臂上的傷口,沒有血色的薄唇微抿,“蘇牧一說,隻是皮肉傷,休養幾天就好了。”
“那奴婢去買隻老母雞,晚上給少爺煲湯喝。”
點著頭,“放點筍幹和板栗。”
思顏終於露出些笑容,道了聲“好”。
邱子榮意外受傷,所有的計劃不得不暫時擱置,二人回到府中,下人來報子鶯小姐已經跪在老爺書房整整一天了,請少爺過去勸解兩句,再跪下去子鶯的身子骨怕是要出事。
邱慕安書房門口,邱子鶯一襲春日鶯歌燕舞的淡粉色襦裙,身量纖瘦,背影迤邐,這還是她早上穿的那身衣服。
誰能想到,父慈子孝,天倫之樂的一家人一夕之間竟然弄到骨肉分離,親情決斷的地步。
二夫人被關進地牢,邱慕安身邊的長隨被活活打死。
邱子鶯。
她跪在書房門口替母親求情,邱慕安看都不看一眼。
七月太陽正毒,邱子鶯跪了一天,嬌嫩的臉頰曬得紅中透紫,盡管日頭下去,空氣中終於迎來一絲清涼,可她臉頰上的顏色卻未褪下去半分。
哭腫的眼睛,曬紅的肌膚,讓這個才過及笄之年的孩子看起來格外可憐。
“哥哥。”
子鶯抱著子榮褲腳。
“你幫我求求父親吧,母親她身體不好受不得酷刑,你救救她,救救她好不好。”
纖長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袍,那骨節泛白的手指看起來也那脆弱不堪。
邱子榮不知該說什。
二夫人再邱慕安身邊安插眼線,這無疑觸動了邱慕安的逆鱗和底線,他不可能饒恕她。
子鶯從小玲瓏剔透,她應該看的明白,今日之事,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
腳邊的女子低聲抽泣起來,“為什……為什……為什偏偏是我……”
這話刺痛邱子榮。
她比誰都清楚子鶯的無辜。
“哥哥,為何女子的性命就如浮萍,任人拿捏。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可以當男兒。”
同樣出生在邱家,同樣是女兒身,二人的命運卻截然相反。
這並不公平。
可世間的不公平並非隻有這一種。
“是不是我同意嫁給劉鷙,母親就可以出來了。”邱子鶯仰起頭,問的很天真。
閉了閉眼,邱子榮歎出口氣。
這世道總教育女子“犧牲”,卻沒告訴過她們所謂“犧牲”的意義。
“子鶯。”邱子榮聲音低沉,“劉鷙逼婚不是衝著你,是衝著我們邱家。我沒有辦法救二夫人,可我答應你,我不會讓劉鷙傷害你一分一毫。”
“我邱子榮以性命起誓!”
是夜,思顏燉了隻蘆花母雞。
那母雞是思顏親自去市場上買來,又親自宰殺的。
邱子榮一直想不明白,一個看起來柔弱嬌俏的女孩子,看見流血會掉眼淚的女孩子,為何殺起雞來手起刀落,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還有邱子鶯。
方才哭哭啼啼,這會兒居然可以和思顏一起燙雞毛,一邊燙一邊還有說有笑。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