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居。
蘇知珺正坐在大炕上聽小丫鬟仙毫說話閑聊。
仙毫今年剛年滿十三歲,一副孩子氣的天真爛漫樣。
仙毫不是程家的家生奴才,而是蘇知珺吩咐俞管事在外頭新買來的丫鬟。
仙毫人雖不甚聰慧,卻是個樂天派,整天笑口常開的,幾個丫鬟都跟她很是投緣,就連蘇知珺也覺得仙毫心思純良、心想什就說什的性子很對她的胃口,隔三岔五就會叫她來屋說話解解悶。
幾人笑鬧了片刻後,又聊起二爺的婚事。
仙毫一派天真地感歎道:“今日跟著縣主去了一趟大奶奶屋,奴婢瞧著,覺得大奶奶待縣主可真好。”
蘇知珺和站在炕前的雲霧迅速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蘇知珺挑挑眉,問道:“你為何會這覺得?”
仙毫忙回道:“縣主您瞧,如今都已經是十二月了,二爺的婚事定在三月,奴婢雖知道的甚少,可卻隱約記得哪位媽媽曾經提起過,納吉和納征這些事向來都要早些操辦起來,奴婢估算著眼下就得著手辦起這些事來了。”
她抬頭看了看屋頂沉吟半刻,又扳了扳手指繼續道:“一月要過年,自然會有一大堆的事兒要料理,若是二月開始操辦納吉和納征之事,肯定會手忙腳亂,到時候若是有個疏忽,豈不是特別容易出亂子?”
仙毫笑眯眯道:“不像料理宴賓之事,畢竟還憑空多了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準備,時間終究是充裕得多了,想來應該不會出什紕漏。縣主,您覺得奴婢說的話可有理?”
蘇知珺笑著搖了搖頭,偏頭掃了眼雲霧,吩咐道:“雲霧,不如你來解釋解釋給她吧。”
雲霧笑著應了聲是,隨即又看著仙毫開口道:“仙毫,你到底還是年紀小了些,凡事看得太過簡單了。你隻瞧見納吉和納征之事臨近了,覺著操辦的時間不夠充裕,卻忽視了宴賓的事兒若真要料理起來,隻會更繁瑣棘手。
“今日你在煙雨苑聽到大奶奶說納吉和納征零零碎碎的雜事多,但若是碰上個操辦過婚事的人,自然一看便知,這無非是準備禮金、禮餅之類的瑣事便可完事。”
雲霧頓了頓,眸中的笑意逐漸開始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之前程家也不是沒有辦過喜事,旁的不提,光是縣主和三爺的親事就是前不久的事兒。何況大奶奶又在程家主持中饋多年,想必就連四爺和四奶奶的婚事多半也是她親手料理的,此次二爺的婚事於大奶奶而言又有何難,她定是駕輕就熟,斷不會出什差池的。
“再不濟還有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擺在那,就算是第一次操辦婚事的人,隻要照著以往的聘禮相應添加或刪減一些便是了。何況這類雜務向來不容易出紕漏,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不幸真的捅了什婁子,也不是場麵上的事兒,兩家之間私底下賠個禮便再無什糾葛了。”
雲霧扭頭看了看坐在大炕上的蘇知珺,又道:“反倒是宴賓之事,既然是程家有親事要辦,程家素日有些交情的親朋戚友,自然都會過來道賀赴宴。
“賓客人數多,還方方麵麵都要顧及到,倘若下麵哪個當差的一個不小心出了紕漏,哪怕隻是捅了小小的婁子,便可鬧得人人皆知。
“譬如賓客的馬車安排、下人端送飯菜時手滑打碎個碗碟、或是不小心灑了熱湯等等,這些事表麵上看著都是些芝麻小事,但在喜慶之日讓眾人瞧見這一幕,不說旁人,老太太該怎想,老爺和二爺又該怎想!
“就算是事後責罰了那個當差的,但作為負責料理宴賓的縣主又哪能完全脫得了幹係,就算老太太和老爺顧著侯爺和侯夫人的麵子不說什,縣主麵上終究會有些不好看。”
聽了雲霧的一席話,仙毫方才醒悟到個中的內幕。
難怪大奶奶急急忙忙地就主動安排了她自己和縣主的份內事,她還以為大奶奶待縣主多好心呢,合著大奶奶是在暗地給縣主下絆子呢。
盡給縣主安排一些吃力不討好還容易惹禍的事做,大奶奶這招可真夠損的。
仙毫眉頭緊鎖,憂心忡忡道:“那可該怎辦?以奴婢之見,要不縣主您還是趕緊找個說得過去的由頭把這件差事給推了吧。”
若是推了差事,饒是大奶奶再怎陰險狡詐,應該也就害不了縣主了吧。
三爺雖極寵縣主,縣主又一向聰慧過人,但也擱不住大奶奶暗中使壞啊。
世上最難防的不就是卑鄙小人嗎?
察覺到她的憤憤然,蘇知珺眉眼帶笑地瞟了仙毫一眼。
這孩子,雖剛來她身邊伺候不久,倒是有幾分忠心。
“知道你替我覺著不值,放心吧,大奶奶真要為難我,也不是那容易的。”
大奶奶也真夠蠢的。
真以為她是剛嫁進程家的新媳婦兒,所以就兩耳不聞窗外事,對料理家事一竅不通嗎?
那她便讓大奶奶好好瞧瞧,想對她蘭寧縣主下絆子,可沒那容易!
何況遠辰今日一早就特意吩咐了夏嬤嬤凡事多幫襯著她一些,想來她更不會吃大奶奶的暗虧了。
思及此,蘇知珺不由唇角緩緩上揚。
也不知遠辰這會兒可有想她。
擁翠軒。
白鷺離了煙雨苑後,思忖了片刻,轉頭又去了四奶奶居住的擁翠軒。
丫鬟青芝挑起簾子,走到炕前附耳跟四奶奶低聲嘀咕了一句。
四奶奶抬頭瞧了眼屋的下人們,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待下人們退出屋子後,四奶奶看著青芝,開口催促道:“你方才說白鷺要見我,想跟我稟告一樁頂要緊的事兒?”
青芝點了點頭:“回四奶奶的話,白鷺姑娘的確是跟奴婢這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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