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後的城市比深山還蕭瑟。
精神病院冷寒一片,澹台北蘊顫抖著唇死死盯著麵前的小護士,快要昏厥過去。
小麗站在人群中央,麵上掛不住:“這件事確實是我們的失誤,實在是沒想到在這樣嚴密的管控下還會發生逃院的情況,而且她是受人幫助才有機會逃跑成功的,我們……”
“夠了!”澹台北蘊高喝一聲,打斷道“失誤就是失誤,你講這多給誰聽?我女兒已經沒人影了!她跑了四個小時了才給我打電話傳消息,你們這是打算瞞報實情嗎?像你們這種黑心醫院我一告一個準!”
小麗看對方情緒不穩定,也隻能不停賠笑臉:“抱歉抱歉抱歉,醫院這邊不會不管的,眼下的情況我們就不要再吵架了,得不償失,先找點線索吧,看她會去哪……還有那個帶她走的男生!”
醫院的問題你們當然不能不管。澹台北蘊在心底罵咧。
他撞過身邊的人,黑著臉闖進澹台山月本來的病房。山月的床位靠著窗戶,單薄脆弱,床上已經沒有人了,一團被子揉在一塊,連枕頭都沒有。
小麗跟在後麵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麵前男人變幻莫測的臉色,頭疼得不行。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才是她轉正的第一年,太影響年底獎金了。
誰的心情都不好受,後麵還有一群病情不太嚴重的病人出來看熱鬧。
整個精神科都有些混亂,原本修好水管回昌業的幾個工人也沒能及時趕回去。和他們一起來的江見山不見了,而且基本可以斷定他就是帶走醫院少女的那個幫手。
其他人擁擠著,澹台北蘊走近床鋪,他伸手掀開被子,瞳孔一瞬縮小又張開——
床上有一行字,是用黑色水性筆寫上去的,字不太好看,卻紮入了每一個看到它的人的眼睛。
我不想死在醫院,誰也別來找我。
山月……
澹台北蘊的手指摩挲過寫著字的床單,胸口悶得又憋又疼。
他絕對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能作沒。
“跑了!跑了!”裹著病號服的幹瘦男人湊近床鋪,瘋瘋癲癲地喊起來“為了不死在這走的,為了不死在這!”
小麗嚇壞了,她一把扯住病人的胳膊將他拉了出去。澹台北蘊像沒聽見一樣連頭都沒回,隻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心頭湧上濃濃的悔意來,女兒警備又倉皇的眼神反複閃爍在眼前。原來從前妻死後,他對她真的很差勁,差勁到能把她逼走。
澹台北蘊的肩膀又縮在胸前,後悔得捶胸頓足。
他知道潘格對自己女兒的騷擾,他對此也很惱怒和為難,可楊慧玲的小賣部是他們家唯一的經濟來源,他承認現在的他和入贅沒啥區別,所以他也想讓山月忍一忍,忍一忍,忍到成年,他就給她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
現在算起來,還有一周就是女兒的十七歲生日,他作為父親連孩子現在在哪都不知道……
正束手無策時,病房門口衝進來一個不認識的護士,邊跑邊喊:“快快快!那個男生的家長聯係到了!”
澹台北蘊終於回過神來,他大步流星衝出房門,朝服務站的電話奔去。
座機電話擱在台子上,被拔了出來,說明電話還通著。
他一手撈了起來,磨牙鑿齒:“你是那個江什山的家人嗎?我是澹台山月的父親,就是那個被你兒子擄走的女孩!你現在在哪?”
好沒有禮貌。
另一邊的江景天眉頭一皺:“我也在往醫院趕,到了再溝通吧,這邊開車不方便接電話。”
說完他就果斷掛了,澹台北蘊還沒反應過來這邊就忙音了,他低罵一句,把電話扣在電話座上,一步三搖地走向身後的椅子。
在焦急的等待中,周圍噤若寒蟬,病人都被遣回到了二樓,一樓昏暗冰寒。陪等的人們陷入灰色的陰影,似乎有怪物在吞噬他們的影子。
又過了多久?醫院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江景天帶著一身寒氣映入人們眼簾,澹台北蘊瞟見他倏得站了起來。
他走向進來的男人,率先開口:“是江見山的負責人嗎?我是山月的父親。”
江景天一愣。他還什都不清楚,隻是接到醫院的電話知道兒子出事了才趕來的,至於眼前這個憤慨的男人,他更是不理解了。
江景天越過澹台北蘊,目光拋向服務站的幾個看熱鬧的護士:“拜托了,我也很著急,但總得先讓我把事情的原委聽明白吧?”
幾個護士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們隻能大概幫您說一說,再等一會警方會過來幫助二位處理這件事,醫院也會介入。”
“哎哎哎,等會等會”澹台北蘊搶到話把,山月不想讓他去找他啊!“不應該先把事情弄明白再進入尋找環節嗎?”
這爛醫院就是想快快結束這件棘手的事好向上麵交差,實在是卑劣得很!
而且他知道山月的性子,如果把她強製送回來一定會發瘋的,不如就借此機會讓她去外麵的世界冷靜冷靜,釋懷釋懷……
不過人還是得找的,他女兒的安全問題他得保護,不能再讓她失望了……
澹台北蘊胡思亂想起來,江見山卻在一旁聽醫院的解釋,他越聽越臉色陰沉。
簡單來說,兩個孩子算是私奔了,還帶走了方緩的骨灰。
這樣有計劃的逃院,私奔,多半是江見山的主意。其實他一個人可以跑的更無影無蹤,可他卻鋌而走險又帶了一個姑娘,這小丫頭是有多大魅力啊。
他冷冷睨了一眼澹台北蘊,發現對方土老帽兒的模樣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想象。
不過是幾分鍾的時間,又一波人馬來到醫院,是小麗報的警。
警察其實來了沒幾個,但是好像對這次的案件頗為重視,一來就急著要上監控室,江景天對此行為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兩天中央有派人手下來來這種小城市私訪,警察局這興師動眾,怕是市政府對這幾天案件進行了過問施壓。
他也是警察局的小幹部,對這種事情還是了如指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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