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的作息時間和百姓普遍不一樣。百姓一日兩食,日出一次日落一次。江湖中人則是想什時候吃就什時候吃。
風雲樓的規矩就是每天日落後兩個時辰加一餐宵夜。
冷暖叫廚娘在後麵煮餃子的時候,木筆花還覺得白煮了。結果餃子剛煮好,樓上睡著的二位祖宗醒了,寺廟念經的兩位閑人也回來了。就說巧不巧吧。
十二目相對,竟一時都沒有客套。
畢竟大家都不太熟,但又一起相處了這多年,所以就算不出聲也是有些基礎默契在的。
冷暖笑著招呼大家先坐,她去後廚再安排幾道下酒小菜。
大家在大堂中間最大的圓桌圍圈落座,整體一片和諧,各自心懷鬼胎。
白玉卿一直盯著常日笑身邊坐著那個身著粗布長袍的男子看。
那男子皮膚蒼白,就連映透出的血管也被膚色襯成暗灰。這樣的膚色,讓那兩個烏青的眼圈更加明顯,本該發紅的嘴唇卻毫無血色,倒像是與膚色融為一體,反倒是看不太出了。
這個給人第一印象是個病懨懨小弟弟的人就是傳說中的第一毒師百骨枯餘知子。
白玉卿偷偷拽旁邊奪歡的衣袖,小聲在他耳邊嘀咕:“他是不是生病了,怎看起來這虛弱?”
問出這話,她心中也有些感慨。自古毒師醫師是仇敵,毒師病了是不會有醫師去幫忙醫治的。同理,醫師也買不到毒。可能聽起來這沒什,畢竟醫師一般也不會去買毒。不過,毒師手可不止有毒,還有專屬解藥。
所以可能,餘知子生了重病,突然有一天死在什不為人知的地方,就真的沒有人會知道了。
“不是。”奪歡從白玉卿手將自己的衣袖搶回來,“他這是貧血。”
“貧血?”白玉卿懷疑,“你還懂醫?”
奪歡:“很奇怪嗎?你不也識字嗎?”
白玉卿:“貧血你都能看出來?”
奪歡:“這嚴重的當然可以。”
這倆人剛睡醒,這會精神頭都格外好,連拌嘴的興致都有了。
那邊,常日笑發現餘知子在偷偷用餘光瞄白玉卿,好心附耳給他介紹:“那個就是畫麵陰靈。你應該還沒見過吧?她脾氣怪,而且易容術很厲害,你今天看她這樣,明天就可能是另一個樣子了。你要認她,記她的習慣和標誌就可以。比方說她的武器,鬼袖綾、簾寐灼和羽箭。”
餘知子不說話,隻是收回目光,垂下頭默默聽著。
他給人的感覺很安靜,但是絕不會有人覺得他是內向懼人。就感覺,他可能隨時都會揚起頭,露出一個陰森森極其詭異的笑。
當然這是在外人眼中。其實他本人,是悶騷?反正差不多就那個意思。
木筆花一直低頭看著□□的位置,也不知在幹什。
冷暖在後廚,一邊叮囑著肺片要多發剁椒這些小事,一把在心竊喜白玉卿一會吃芹菜肉的餃子被銅錢硌到牙的場景。
她詞都想好了,隻要白玉卿發作,她就說吃到銅錢是好彩頭,讓白玉卿有氣也撒不出。
等冷暖出來,就發現一桌人麵麵相覷一言不發,好一個教科書級別的冷場。
“哎呀,我說你們有心,吃飯等我就行了,怎說話也等我呢!這好的心,我可沒有回報的啊!”開玩笑,我們八麵玲瓏小火炮冷暖,打破僵局可不是吹出來的。
木筆花多有眼色,順著往下接,“剛開始嘛,他們都矜持著呢,兩杯酒下去就好了。你來這人就齊了,正好,咱們邊吃邊說。”
好死不死,他說這話,非要往白玉卿的方向遞眼色。
白玉卿多聰明,秒懂木筆花是要她接著話,講講破局一事。
但是她懂,不代表她會那做。
她站起身來,將自己麵前的那盤餃子和奪歡麵前的調了個位置。
“我的是最好吃的,這次我大發慈悲,把我的讓給你,不用謝。”她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冷暖會在她的餃子動手腳。正好,讓她得罪奪歡,措措她的銳氣。
冷暖恨得攥緊拳頭,奈何奪歡不拒絕,她也沒有辦法。
常日笑看著似乎又要冷場了,趕忙接話:“木筆花說你反悔了,我當時就不信,果然,我沒信錯。”
這高帽子帶的。白玉卿拿起筷子,“吃飯吃飯。”
奪歡心道一聲“漂亮”。又冷場了。
這些人怎會蠢到把話頭遞給白玉卿呢?
這次是真的冷場了,都說吃飯了,大家也不好不拿起筷子。
就是冷暖叮囑了一句,讓大家吃餃子的時候留個神,有的餃子包了銅錢進去,是討個開門紅的好彩頭。
就是,這個畫麵有點像學堂。大家一起乖乖吃飯,默念食不言寢不語魔法口訣。
誰也沒想到,最後是餘知子先開了口。
“那個,我知道你們有事情要商量的。我在這應該不方便,你們聊,我去房吃。”
聲音略顯稚嫩清雅,光聽聲音,絕對沒人能想到這是個壞人!還是大大的壞人!
沒人接話。
白玉卿心知肚明,木筆花常日笑這夥壞東西,能讓餘知子一起吃飯,擺明了就是要把他也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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