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八爪鯊的頭頂上爬出幾隻熟悉的黑色小蜘蛛,越發讓謝鬆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眼前這隻揮舞著八條滑溜溜觸手的拚合生物,確實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就是小桃。
盡管這件事看上去很荒謬,但相比起末日以來的種種見聞,小桃突然的“死而複生”倒也顯得不那令人意外了。
既然當初神有辦法把小桃轉移到他的身上,就說明這種操作本身就是可行的。現在,小桃隻不過是以謝鬆原為,再跳到另外生物的軀殼而已。
不管怎說,隻要小桃還在就好了。
倒是白袖,聽見謝鬆原叫了這一嗓子後莫名又疑惑,一邊朝外迅速遊著,一邊回頭跟著重複一遍:“……小桃?”
謝鬆原為什突然間叫出了這個名字?難道說……
漂亮貓貓的目光狐疑地看向了那隻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正追在海星後方亂咬的奇怪生物。
謝鬆原愕然,想起來自己還沒來得及告訴白袖。
當時的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了,而那時眾人都忙著從怪物肚子逃走,變種人們和怪物之間的打鬥就像是密集的鼓點,讓謝鬆原根本找不到間隙去說起小桃的消失。
他隻得無奈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來不及解釋了,等會兒再跟你講。”
談話間,又一群散落在其他地方的小蜘蛛找到了媽媽身邊。
它們明顯有備而來,一堆蛛竟齊刷刷地叼著同一枚不知在哪發現的銅黑色物體。
謝鬆原定睛一瞧,就見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一顆他們之前在海綿內搏鬥擊落過的沙蠶牙齒。
長而粗壯,頂端尖銳,內側長著一排凹凸起伏的鋸齒狀利刃,是把足有手臂長的巨型匕首——或者說是長刀會更為貼切,適合用來防身。
不知道它們又是從哪兒撿來的。
謝鬆原不由稱奇:“你們怎知道我缺什?”
從剛才起,他就一直覺得手心空落落的,很多事情都使不上力。
謝鬆原接過那枚牙齒,也沒客氣,當即別在自己的腰間,說:“跟我走。”
小蜘蛛們紛紛跳上貓貓飛車。
雪豹身後的尾巴猛地一甩,白袖的身形在水中做了個急。
既然有幫手來了,他們也不必一味逃竄。
一隻食人海星已經受到牽製,小桃的出現讓戰局瞬間出現逆轉的可乘之機。大貓的爪子飛快地刨著身下的湖水,靈巧地圍繞著怪物的觸手遊了起來,尋找反撲的機會。
此時此刻,謝鬆原臉上的表情卻是微妙一變。
怪物從峽穀中拔地而起,戰場從裂縫中轉移到了上方的廣闊湖床。這的空間更開闊,眾人的存在也更顯眼。
不知是不是怪物製造出的次聲波驚動了岸上還在等待的變種人們,第二批備用人馬竟然也趕來了。
深處湖水的上方驀然出現數道正在下沉的黑影,謝鬆原放開目力探視,一眼就看到其中一隻肥胖壯碩的魁梧身軀——
原來趙鬆越想越沉不住氣,居然帶著一幫手下,準備親身上陣。
是了,他這樣生性多疑的人,怎能忍住不過來看看。派去水下的手下始終沒有消息,已經足夠讓男人感到焦躁,更何況……
謝鬆原心想,不知道那幾個被水藻纏住的變種人後來安全返岸了沒有。當趙鬆發現他們無功而返,並且得知了謝鬆原“叛變”的消息,恐怕更是會氣得暴跳如雷吧?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穿過那道血紅水母防線的。
等趙鬆等人來到湖底,看到的就是那用語言無法形容的悚然巨物正與人類廝殺亂戰的場景。
“情況有點不妙。”謝鬆原輕輕蹙眉,於精神網絡中向所有人發去消息,“趙鬆帶著第二隊人來了,注意一下他們。”
頓了頓,像是在喃喃自語:“速度得再加快了。”
本來沒有外人加入,湖下的這些人還勉強能和怪物打個平手,雖然暫時還不能奈對方如何,但也可以保持在一個相對的平衡狀態,隻要沉住氣,總能發現切入點。
而新人物的到來則打破了這種搖搖欲墜的微妙關係。他們的精力已消耗過半,趙鬆等人卻正精神滿格,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準備一下,我們先把這根觸手解決。梁易?”
就在謝鬆原和白袖差點要被海星吃了的時候,另外那兩人的處境也不算好。
棱皮海龜冷不防被從海星腹部伸出的充滿刺細胞的細長絲纏住,越是想要掙脫束縛,卻反被那看似柔弱的觸須越拉越近,眼看就要陷入海星的胃袋當中。
殊不知棱皮海龜天生就是水母、海葵這些身上帶有刺的生物克星,以它們為食。
他的體表長著一層厚厚的革質皮膚,尋常的刺根本紮不進海龜的身體。除此之外,海龜也在一定程度上對這類刺細胞液免疫。
棱皮龜猛然回身咬住了那些惱人的絲,然而卻有越來越多的觸須撲了上來,讓他根本無法顧及全部。
“讓我來切,這樣下去太慢了。”棱皮龜是不怕那些刺,蜜獾一旦被它們觸碰到,卻難免要受皮肉之苦,看著那些快到眼前的觸須,梁易頭皮發麻,果斷下令,“你就負責往前跑!”
於是海龜不再管那些幽靈般的細小觸手,轉身朝外飛馳。
他也開始了“死亡翻滾”,整隻龜轉成一隻陀螺,為自己提供持續發力的動能。
在這股力道的拖拽下,整顆海星控製不住地壓彎了脖頸,數根從四麵八方伸來的觸須在海龜的旋轉下被統一扭成一股麻繩。
梁易躲藏在棱皮龜的腹部,飛快抽出軍刀切割那些不斷簇擁上來的有細絲,這才終於掙脫了所有來自海星的禁錮。
最後一根觸須被猛然斬斷,一獾一龜借著這股衝勁驟然發射,不住車地栽向斜下方的地麵,打了好幾圈滾。
蜜獾這才暈頭轉向地爬起來,晃了晃腦袋接上:“收到。”
謝鬆原:“你們現在就過來,我們需要一點配合。”
“同伴”正倍受八爪鯊的折磨,另一隻海星眼見蜜獾和海龜逃脫了自己的鉗製,也沒有再追,而是直直衝到第一隻海星身邊,攻擊起那半途殺出的程咬金。
小桃卻也機靈,立刻收起觸手,從海星身上跑開。
它遊動時的姿勢並不像章魚,反而更靠近鯊魚,八條肥圓飽滿、晶瑩剔透的腕足豎成一股,末點像朵花似的稍微散開,形成流線型的尾巴形狀,像魚一樣快速擺動前行。
畢竟對於小桃來說,章魚遊行的速度還是有些慢了,不適合在水下打鬥。
八爪鯊靈巧地逃開,食人海星一擊不成,徒留在原地無能狂怒。
就在這時,宛若水中浮島的棱皮海龜急衝過來,他的爆發速度顯然要快上不少,像枚發射出來的導彈,陡然自側旁出現,在撞擊向海星的一瞬間將自己的頭和四肢都縮進殼。
砰!
敞著口袋的海星猝然受到重擊,像個塑料袋子般朝旁歪斜。
棱皮海龜大半的殼紮入到那叢花花綠綠的棘皮動物觸手麵,好在沒有傷到肉/體,又迅速借著衝勁的餘力劃開,伸出肢體飛快遊走,接住了趁機從海星後方的梗上繞過來的蜜獾。
此舉在怪物的眼中無疑是次挑釁,那雄峻巍峨如從地底隆起的山脈的怪物觸手頓時騰然飛起,再次重整旗鼓,分頭衝向眾人。
八爪鯊第一時間朝謝鬆原的方向遊了過來,鈍圓的鯊魚頭呈現出憨態可掬的神情,看上去絲毫沒有鯊魚平時的殘忍凶狠——除了那數排還在閃爍著駭人光芒的銀牙。
“小桃過來!”
棱皮龜此舉為他們爭取了短暫幾秒的調整時間,八爪鯊甫一靠近,謝鬆原就立馬伸出筐蛇尾的觸手,從後方扒住了小桃的身體,讓它像雪橇犬一樣在前邊帶路。
小桃的外形雖然看上去頗有諧態,但從體型上來說分明就是巨獸,偌大一隻鯊魚腦袋令人望而生畏,並不是什萌寵,那屬於水下霸主的遊行速度也要比白袖快上許多。
小桃在謝鬆原身體上待得久了,早就培養出了心靈感應,載著雪白大貓和他背上的青年拚命飛馳。
兩方人馬同時在水中急速穿梭,引誘著海星們朝著他們計劃好的路線行駛。
毫無規律可言的航行軌跡繞得兩隻食人海星眼花繚亂,碩大的腦袋在水中滑稽地一陣狂甩。
激烈的水流不斷撲打在眾人,白袖身遭的所有毛發都被吹拂得向後傾倒,仿佛一張漂在水中的巨大花斑毛毯,他輕輕甩著身後撣子似的粗長尾巴,像吊在驢子麵前的胡蘿卜那樣引誘著怪物觸手持續追擊。
忽然間,碩大堅硬的棱皮龜和八爪鯊竟同時改變了航行的方向,一塊兒朝著對方直勾勾地衝了過去!
兩隻貪婪又呆笨的海星緊隨其後,甚至沒意識到自己早已陷入狡猾的人類所設下的圈套,也不知道躲避。
兩隊人馬距離彼此最後隻有短短兩米,詭計多端的人類居然像約好了一樣錯開身形,一個向上,一個朝下,食人海星還沒反應過來,速度過快導致不住車,猝不及防地狠狠撞在一起,尷尬地咬了個嘴對嘴。
謝鬆原及時回身,柔韌而有彈力的筐蛇尾立刻像鐐銬一般彈射出去,牢牢箍緊了兩隻正麵對麵挨得極近的觸手分叉。
怪物後知後覺地憤然掙紮,然而那些觸手分叉越是試圖掙脫,纏繞在它們頸肩的枷鎖就收得越緊。
謝鬆原頭也不回地駕駛著小桃衝向怪物正身:“攔住趙鬆那幫人!”
趙鬆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同伴,和他們一同對付起了怪物。
新加入進來的援助戰力無疑為那夥人增添了勝算,怪物的觸手緊緊卷住得來不易的汙染源,想要回歸主體,可魯納斯與趙鬆的人步步緊逼,此時已隱約出現勝利跡象。
怪物的觸手險些被這幫人半途斬斷。
它終於意識到這群人類與自己以往見過的那些普通變種人不同,並不是那好擺脫。
秉承著保護汙染源的原則,它不再逞強,卷起自己止不住噴湧出藍色血液的腕向後逃竄,想將汙染源吞入腹中——
似乎對它而言,這就是整個湖中最安全的地方。
魯納斯眾人看穿了它的意圖,又怎會讓怪物如意:
畢竟砍掉一根觸手容易,和真正的怪物主體肉搏卻不是一個困難等級。
敵對勢力緊隨在觸手後邊氣勢洶洶地追趕同時,謝鬆原已叫小桃風馳電掣地拉回了怪物的腦袋上方。
兩隻被捆在一起的海星狼狽又努力地向這個方位揮舞著笨拙的身軀,白袖熟練地跳到觸手根部,趁著對方無法反抗而肆意摧殘切割著怪物的附肢神經。
謝鬆原將沙蠶的牙當做刀具,“噗嗤”一下深深紮進怪物糙厚的皮膚,當做攀登點位,借力將自己的身體托舉起來,三兩下爬上怪物的頭頂。
被挖得血肉模糊的洞口還在原地,謝鬆原想都沒想便走過去,忽略了來自側旁陰森森的淬目光,刀刃緊貼著洞壁深深插入縫隙。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