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東風惡上

類別:網遊動漫 作者:乙駕怪仙 本章:第6章 東風惡上

    七月初五,惠儀公主與狀元陳泊平於蕊珠殿內舉行大婚的典禮。婚期前半個月,薛泓嘉便以祭祖為名,離開了睢陽,是而沒有出席婚典。他這是負氣出走,回到會稽郡望,一待就是一年半,這都是後話。新人婚後拜見過帝後謝恩,便居於宮外的惠儀公主府,山歲承以主簿的身份也搬入了側院。公主溫婉賢淑,狀元意氣風發,街頭巷尾無不稱讚這一對佳偶天成的琴瑟和鳴。委佗出閣之後對陳泊平相當的順從,說一不二,平時也是待在府讀讀書寫寫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陳泊平對她放心得很。狀元郎正是春風得意之際,整日與京中顯達權貴文人騷客們談論古今吟詩作畫,直到掌燈時才回府。

    公主成親之前小小的齟齬過去得幹幹淨淨,她對待山歲承的態度一如往昔,與未出閣時並無二致。陳駙馬也不介意這一個草芥出身的人待在府,在他眼山歲承不過一介家仆;況且山歲承低調老實,存在感的確很低。山歲承留意盡量不跟駙馬爺打照麵,與公主殿下之間倒無太多隔閡。一日午後,他與委佗同在擷芳閣讀書,山歲承再三糾結,還是開口問道:“殿下,您很鍾情於駙馬?”

    委佗從《司馬法》上移開視線,抬頭看著他,“沒有啊,何出此言?”

    山歲承有些局促地低頭道:“沒,沒什,臣隻是覺得,公主對駙馬盡的心,遠比駙馬對公主的記掛要多得多,是方有此揣測。”他這話一點也沒冤了陳泊平,他們完婚不過月餘,就又看上了公主身邊的映楓,動手動腳的,在公主麵前也不避諱。委佗也是出奇的賢惠,沒有一點責備之言,二人生米煮成熟飯後,委佗還恩準給了映楓一個姨娘的名分,住進了東廂房。

    委佗努力地掌住笑,放下書卷,“山卿這話很酸。我結這門親就是為了走出闕城那個小小的四方天,不惹人注目地接近國政。選中陳泊平,也是為著他是當科狀元,風頭正盛。跟他來往的權貴頗多,但也不乏一些仕途不順的有識之士,這才是我的目的。”

    “殿下韜光養晦是英明舉措,可也,也不必對駙馬,這容忍。”

    委佗哂笑,“怎,這樣各過各的互不幹涉不是挺好嗎?你以為我想他天天在我眼前晃悠?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科考就是渾水摸魚,瞧瞧咱們狀元郎這幅德行。這也是我遲遲不肯放你出去做官的原因,人被功名利祿的迷香一薰,從到外都飄了。”陳泊平這人是有劣根,可但凡稍加管束都不至於如今這般無法無天。然而這不斷作祟的邪念,恰恰遇上個無比溫順的內人,便開始泛濫成災:花天酒地,眠花臥柳,已成了常態。委佗這般做小伏低,便是要營造出一個柔弱女子的形象,降低朝臣們的戒備之心。她想要奪權,隻能自上而下,先打動了皇帝老頭,各種手腕都得等踐祚登基後再慢慢使出來。

    山歲承歎道:“殿下思慮周全,臣冒昧了。”

    “不,不冒昧,山卿這替我著想,本宮很感動的。”委佗托著腮,笑嘻嘻地瞧著他。

    山歲承低下了頭掩飾自己的笑意,“殿下,您……”話才剛出口,書閣的門被人很粗暴地從外麵推開,陳泊平踉蹌了兩步進到屋來。山歲承趕緊起身作揖:“卑職參見駙馬。”陳泊平瞟了他一眼,徑直往委佗這邊走過來。委佗剛剛起身,便感覺一陣酒氣撲麵而來,微微皺了皺眉,“陳郎,你飲酒了?”

    原來今日午間,城東一個財主擺宴,請來了京中十幾位名聲大噪的文人,飲酒賦詩。陳泊平做了三篇極盡華彩的大賦,眾人為了巴結這位駙馬狀元,喝彩是此起彼伏,逐個過來敬酒。陳泊平被吹捧得得意,來者不拒。眼下,酒勁心氣兒一同上湧,陳泊平隻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四海八荒第一大才子,獨立於風口浪尖睥睨眾生。他來到委佗麵前,也不說話,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委佗嚇得驚叫一聲,忙推他道:“陳郎,這是怎……”

    話還沒說完,陳泊平就低頭親了下來,而後湊在她耳邊著氣道:“委佗,為夫,想要你。”

    委佗一下子紅了臉,惱羞成怒地說道:“陳郎!山先生還在這呢……”

    陳泊平這才看了垂首而立的山歲承第二眼,哼了一聲,抱著委佗掉頭就走,“那咱們上別的地方去!”

    太興十四年臘月十九子時,駙馬陳泊平因急症暴斃。公主新婚不到兩年便喪夫,悲慟欲絕,以淚洗麵。帝後憐惜愛女,賜東宮於公主居住,並可隨意出入闕城。第二年,委佗為映楓在扶風茂陵找了個婆家,嫁給了周氏族人遠親的一個士子為正妻,過踏踏實實的小日子去了。

    太興十六年二月二,委佗被封為□□公主,上朝聽政,賜柘城縣為湯沐邑。以後文書往來頻繁,總拿委佗這個名字刻印未免顯得小家子氣。委佗請示了皇帝,便又給自己擇了個體麵的大名,和綽。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匪惟修貌,以綽以和。

    和綽派山歲承到柘城縣任知縣,林道敬跟他一起去做縣尉。二月十一餞行宴上,和綽身著一襲藏青色的雲龍長袍,青絲挽做大氣的圓髻,雍容典雅。她閑話似地說:“孤把你留在身邊多年,如今可終於到了放你出去做事的時候了。山卿,好好做這個知縣,再過幾年,孤接你回京。”柘城離睢陽不出五十,在京畿界內,柘城知縣的頂頭上司也就一位京兆尹,再往上就是京畿節度使,水沒那深。可以在不挑明他與東宮關係的情況下,安安穩穩地做官,踏踏實實地做事。

    山歲承跪倒在她麵前,“殿下對微臣的知遇提攜之恩,微臣沒齒難忘。”他今日穿戴的是正五品的冠服,腰間掛著一副蓮花禁步。

    和綽攙他起來,“你我之間,說這種話就生分了。孤如今也是處境凶險,天天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一絲一毫都不敢疏忽,你這一去,隻怕幾年間都難再說上話了。臨行前,還有什話要對孤說嗎?”

    山歲承猶豫片刻,“臣,的確有一事,一直想問殿下。”

    和綽笑道:“但說無妨,孤知無不言。”

    “…陳駙馬……”

    和綽很利落地接話道:“因為什死的,是嗎?”

    山歲承遲鈍地點了點頭。

    和綽笑得光風霽月,仿佛戲言一般地答道:“嚇死的。”

    太安二年三月十五,傳臚大典,新科進士發榜。

    “什?豫王爺沒來?”凰玖用罷午膳,前麵太極殿的小太監來回稟,說今日十甲覲見,豫王爺稱病未到,“豫王爺得的什病?前些日子都好著呢,怎突然就病得起不來了?擇善,你去太醫院派個好點的太醫去給豫王瞧瞧,三伯一把年紀了,可別真落下什毛病。”

    “陛,陛下,前麵山大人請旨,是否,繼續?”

    “繼續,該怎辦怎辦。”言罷,凰玖繞到後堂去洗漱更衣。

    未時三刻,當科的頭三甲已侍立於昭德殿前,凰玖穿了一身青色的長袍,頭戴蓮花冠,端坐於正座中。這三位一步入大殿,凰玖便從年歲氣韻上認出來了,洪豐最為年長,看著三十多的年紀,是今年的探花;童飛卿一看就是正直簡樸之人,是為榜眼;當科的狀元郎,專廉字行儉,卻是那位生得一副涼薄相的文弱小生。

    三人叩拜已畢,凰玖立即叫人賜座,“三位先生不必拘謹,頭抬起來,今日召你們來,就是為了讓朕瞧瞧你們,也讓你們瞧一瞧朕。自朕即位起,街頭巷尾應當少不了議論,朕沒微服出訪過,也不知道朕在民間的形象是個什樣。今天你們見著朕了,感覺跟想象中的,一不一樣?來,洪先生,你先來聊聊。”洪豐起身施禮,“回陛下,陛下您,遠比臣想象要氣度高華,兼容並蓄。微臣在太興年間也曾兩次應考,然而考題總是難以讓微臣盡抒胸臆,屢屢落第。如今承蒙陛下隆恩,終於,有一朝揚眉之日。”

    “謝謝洪先生的高看,朕初登大寶,隻覺百廢待興,因而願廣招各界賢良,為國出力,為民效勞。朕日後,自有重用洪先生的地方,先生先請回吧。”凰玖說著,便打發走了洪豐。此人擅長土木工程,等來日對漠西開了戰,需要在邊界上多建防禦工事和城池堡壘,屆時必有大用。

    “童公子,你的文章是朝中幾位大人最欣賞,如今隻能屈居榜眼,埋怨朕嗎?”凰玖笑眯眯地問道。“微臣不敢,微臣相信陛下如此舉措,必有您的良苦用心,微臣雖則愚魯,願在陛下及諸位大人教導下,慢慢體悟踐行。”童飛卿恭恭謹謹地答道,他約莫著也就是剛剛弱冠的年紀。見他談吐俊語亮節,內懷冰清,外涵玉潤,此君子冰壺之德也。

    “嗯,說得好,你們這樣的青年學子,二十多年都在苦讀聖賢經典,哪顧得上事故練達?隻要本心不壞,入了仕再學起來也不遲。”凰玖說道,“童公子,可成家了?”童飛卿被問得一愣,“回陛下,臣,並未成家。”“可有父母定下的婚約在身?”童飛卿臉上有點泛紅,“沒,沒有。”

    凰玖笑了笑,“好,好,沒事了,童公子請回吧。”童飛卿被皇帝這兩問問得有些茫然,莫名其妙地跪安告退了。

    凰玖和顏悅色的麵容一下子冷了下來,“專廉。”

    “臣在。”專廉坐起身來拱手道。

    “即日起,你就是中常侍了。”凰玖冷冷地說道,“去宗□□那學學規矩,明天開始,準許宮內走動,朕什時候叫你什時候到。”

    專廉愕然片刻,而後稽首道:“臣,叩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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