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衡閉上眼睛,心痛不已。
風正搖跳下懸崖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如同發生在昨天一樣。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少次的夢見這個場景。
多少次的從夢中驚醒。
這一次,他的噩夢終於要結束了。
焦衡睜開眼睛,他抖擻了精神,對眼前的白胡子老頭點了點頭:
“如今已經萬事俱備,我已經兌現了我的承諾,你可以啟動血魂大陣了。”
他看了看遍地躺的屍骸,苦澀一笑道:
“如今我已經斷子絕孫了,你覺得,我還會後悔嗎?”
白胡子老頭走上前來,仔細端詳了他片刻。
他自言自語道:
“想不通啊,這風正搖有何魔力,你竟然能夠為他做到這個地步?!”
“老頭,你忘了嗎?二十年前,你就問過我這個問題。當時我的答案是——”
“你的答案,我還記得。”
“我也記得。”
他二人幾乎是同時說了出來。
“——因為他值得。”
白胡子老頭饒有興致的望向他,二十年前的少年郎如今早已滿臉滄桑。
“現在呢?你依舊認為還值得嗎?你也算手握神英鞭法二十載,在這人世間走了一遭,如今不再是無名小卒,任人欺侮,也能發號施令,決定他人的生死,這種隨心所欲、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日子,難道不夠好,竟然不能留住你的心?你如今人貴身重,難道還依舊願意犧牲一切,隻是換取他的重生?”
白胡子老頭似乎對他二十年後的答案更感興趣。
焦衡看了看前方,那是一望無際的雲海。
再往前一點,就是當初風正搖墜落的地點。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跟二十年前相比,我更加自慚形穢。”
“此話何解?你這大富大貴的人生難道不算成功嗎?”
白胡子老頭笑著望向他。
“成功?”
焦衡冷笑一聲。
他迷惘的舉起雙手,來回翻看道。
“我這雙手沾滿血和世間醜陋的人生,也算成功嗎?”
“我曾以為得到神英鞭法之後的我,也許會離少主的距離近一點,至少,我得到了他的能力。可當我真的得到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虛弱。我根本背不動這強大的負擔。”
焦衡的眼中彌漫出困惑和倦怠之情:
“我無數次的感到疲憊,可是神英鞭法就像一把利劍一樣,它懸在我的頭頂,就好像隨時在鞭笞我,它說——你不能停下,你不能歇著,你隻能向前……”
“二十年來,我從未有一天感受到快樂。是的,在世人眼中,也許,我白手起家,建立焦家堡,我振臂一呼,應者如雲,再也無人敢小瞧我,也無人敢忤逆我。可是沒有人知道,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每一晚,我幾乎都在噩夢中驚醒。那些死在我手中的亡魂,他們日日夜夜向我哀嚎。我無法信任任何人,我甚至不愛我的女人和我的孩子,因為他們也會背叛我,任何人都可能背叛我。包括焦家堡的那些屬下……”
“所以,我對他們層層設防,我甚至挑撥離間他們每個人的關係,包括焦玉他們兄妹幾人,他們恐怕沒有想到,真正讓他們兄妹幾人反目成仇的,不是別人,而是我。我知道,要想真正守住自己的位置,就隻能讓手下人互相猜忌,互相提防,互相告密,這樣,他們就會竭盡全力算計對方,而我,才是他們最終的倚靠。不管他們鬥的你死我活,誰勝誰負,終究也不過是為了換取我的一絲垂憐。我,才是真正的贏家!”
焦衡的話語擲地有聲。
回聲在崖宮之內回蕩,地上的焦玉、焦燕、焦翹卻無法聽到這真正的聲音。
這是他們殊死相搏的根源。
如今,謎底揭曉,他們卻無法得知真相了。
冷血如白胡子老頭,這時,也不由起了惻隱之心。
他幽幽歎息道:
“如此禦下有方,玩弄人心之術,你倒是學了個全。隻不過,這活,不累嗎?”
焦衡的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輕鬆之色來。
一瞬間,仿佛可以真正卸下了心防。
“累,怎能不累?”
“我本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一切,我本以為,權力在手中的滋味一定美妙無比,可沒想到,原來失去的東西更多。”
“我這樣的普通人,終究和天才是無法比擬的。”
焦衡昂起頭來,他想起了風正搖那少年風發的模樣。
他誠心誠意的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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