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三哥了解阿昱, 阿昱對三哥的心思也把握得恰到好處，與寧小統的通訊既然不能給三哥展示，那就盡量不讓他知道, 免得他疑心。

    他倒是不擔心高文淵會說漏了嘴，阿元表哥精明著呢，尤其對上三哥, 那絕對打起十一分精神, 半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

    冉昱隻要叮囑他“對三哥保密”, 高文淵馬上會因為這個“攻守同盟”而沾沾自喜，嚴格貫徹阿昱的請求。不但不泄露, 他還會自覺幫助阿昱查缺補漏, 修正不通順的邏輯。

    是的, 阿昱就是這渣。

    從小到大，他曾經無數次充當兩位哥哥的粘合劑，但也的的確確從中撈到了不少好處。

    誰叫哥哥們都喜歡和小阿昱玩呢。

    冉昱翹首期盼等著表哥歸來, 身在舊京的高文淵卻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說是麻煩, 其實是他自找的, 隻因他在柳枝胡同看到了冉暘。

    彼時冉暘正帶著他的小廝何一從黃包車上下來，正探頭探腦地朝著胡同看, 引得幾個蹲在胡同口的閑漢不住地打量。

    幾年不變, 冉暘還是那副老樣子, 下巴昂上天不說, 還搖著一柄扇子附庸風雅，扇麵上還提著他自己寫的酸詩。

    “少爺, 這便是柳枝胡同了。”

    何一哈著腰，一臉討好地說道。

    他家少爺怕不是中了邪，打從離了東海就一直嚷嚷要找什宇文窮, 還說那人是未來的英主，亂世梟雄，注定要榮登大寶……嚇得老太爺把他拘在房中兩個月不讓出門，生怕他會給家惹來潑天大禍。

    什未來英主，什榮登大寶，英主就在舊京勤政殿坐著呢！

    雖然英主現在還是個垂髻小童，但……誰也不能說當今聖上不是英主，不然豈不是等於閶冉氏意圖造反？！

    這下，連最護犢子的老太爺都坐不住了，親自拿著棍棒把少爺教訓了一場。要說棍棒底下出孝子這話是真沒錯，少爺挨打之後馬上收斂了不少，至少不再念叨什“英主”、“梟雄”之類的屁話，隻一心一意要出門尋人。

    老太爺攔了幾次，實在攔不住，最後隻好由著他。少爺說是要找一個叫“宇文窮”的人，一開始是在閶洲城找，還專門往那種下等賤民聚集的地方折騰。找不到也不氣餒，又尋了壽、齊陽等府鎮，最後幹脆去了中都郡內宇文一族的聚居區，但卻始終毫無收獲。

    是嘛，正經人家誰給孩子起名叫“窮”字？何一就覺得離譜。

    就這樣折騰了大半年，五郎忽然又改了主意，說是要去舊京尋訪一位大師。

    何一一聽“大師”一字就腦袋嗡嗡地疼。之前少爺說要找明主的時候也是一口咬定，結果怎樣，一根人毛都沒找到，這回指不定又要鬧什蛾子！

    不過做人家隨從的，主家就是要上天他都得陪著。尤其這半年五少爺的脾氣越發不好，動輒就要打砸物件，何一可是不敢惹他不快。

    他跟在冉暘的身後，心中暗暗腹誹。

    ——就這個不起眼的地方，真有本事的大師睡在這兒窩著？怕不又是個騙子吧。

    更走近胡同，就見路邊的一個閑漢上來搭話。

    “兩位可是要找人？我打小就是彩雲坊長大的，對柳枝胡同熟悉得很，給些傭金管保您滿意。”

    他這樣說，立馬又有幾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