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他是來找人的?”
高文淵坐在租住的小院,盯著那棵已經被回填完畢的銀杏樹,一臉的若有所思。
“馮天吉,馮天吉……這名字倒是從沒聽過啊。”
他抬起頭, 吩咐一旁的隨從。
“你去找人問問馮天吉到底是個什人, 記得背著點人。”
隨從點頭, 麻利地下去辦事。
高文淵繼續坐在小院中看樹。
今日無風,午後的陽光溫暖而不灼烈, 照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意識模糊的時候,高文淵就聽到了一聲哨響,整個人立時驚醒過來。
誰?!
高文淵從躺椅上一躍而起,發現好像是個不知道什的東西飛上了銀杏樹上,被層層疊疊的枝葉卡住了。
什玩意?
高少爺走到樹下,仰頭看了一會兒, 然後麻利地爬上了樹。
應該說,不愧是打小就練成的童子功,長大了上房揭瓦也半點不含糊。高文淵伸手把卡在樹枝間的羽箭取了下來,正欲打量, 低頭卻看見在院外的巷子, 一個小孩正眼巴巴低看著自己, 唔,是自己手中的羽箭。
“這是你的?”
高文淵朝小孩舉了舉羽箭,看到小孩飛快地點了點頭, 眼中滿是渴望。
“哈。”
高文淵笑了笑。因為擔心傷到他小孩, 高文淵沒有馬上把羽箭扔回去,而是準備開門拿給他。
他舉著這枚羽箭,一邊往樹下爬, 一邊說道。
“你這玩具做的還滿精巧的,是……”
話說到一半,他就頓住了。
他在羽箭下方的底座附近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刻標,這個刻標高文淵再熟悉不過,正是表弟冉昱的標記。
這是阿昱的手造?!
他又仔細看了兩遍,確定是阿昱的標記沒錯。這羽箭是竹製的,外麵塗了一層清漆,尾部安裝有幾片旋葉一樣的東西,看上去怪模怪樣,和時下流行的完全不同。
隻要拉動羽箭底部的繩扣,羽箭就會高高飛起,旋葉的力道帶動羽箭祖旋轉前進,飛得又遠又穩,生生把個小童的玩具造成了精巧的機關。
這,的確像是阿昱的風格。
高文淵打開門,對著門外且怯生生的小男孩問道。
“你這是哪兒弄來的?”
肯定不可能是買的,阿昱對玩具沒興趣,會用心造這玩意,多半是準備送給家的幾個子侄。給家人的東西,阿昱不可能賣出去換錢,冉家也不缺這點錢。
唯二的可能,要是有人偷的,要就是阿昱自己給的。
高文淵長得人高馬大,又是冷著臉開的門,這讓小男孩有點緊張,他下意識地把妹妹拉到身後護住。
他聽他娘說了,胡同來了一家新戶,好像是很有錢的少爺帶了不少隨從,租下了汪婆婆家的院子。
少爺的隨從都很凶,他們手還有火銃,把巷子口的地痞都給嚇跑了。
小孩倒是很希望這些人能多住一陣,有他們在胡同的閑漢都不敢胡亂打人罵人,他和他娘,他妹子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最近他娘剛還完了這個月的利錢,隻要他爹不去賭場,家就能鬆快兩日。趁著今日正午陽光好,小孩帶著妹妹出來曬太陽。為了哄妹妹開心,他拿出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小玩具。
“是一個小哥哥送給我的。”
小男孩說道。
他想了想,又接著補充了一句。
“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哥哥,他的朋友買下了我的煙葉,小哥哥還送了我好吃的。”
是很香很香的肉餅和排骨,他抱在懷聞了一路的香味,肚子呼嚕嚕都要打雷了。
但是小孩還是一口沒吃,飛快地往家跑。他想要帶回去讓娘和妹妹嚐嚐。爹又在外麵欠了賭債,家已經要揭不開鍋了,再這樣下去就隻能賣了他,他的哥哥姐姐們就是這樣走的。
妹妹風寒燒壞了耳朵,爹說賣不上價,所以隻能賣他。
小孩不想被賣。他的阿姐被賣掉的時候他曾經偷跑去看她,那家人對阿姐一點都不好,讓她一刻不停地做活,阿姐手一停就會挨打。寒冬臘月的,阿姐的胳膊都被打爛了,血糊在傷口上結了一層又一層,手指又紅又腫,一見他就哭個不停。
小男孩心難受,但他知道這也是自己的未來。
爹是不可能不去賭的,娘也不會答應和爹和離,帶著他和妹妹離開,她總說孤兒寡母在外麵根本活不下去,都得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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